心驚膽戰的輔助監督一腳油門踩到底,踩著五分鐘這個時間限製的尾巴抵達咒術高專。
他將車停在隧道裡,後車門正對咒術高專的後門,雙手放開方向盤,朝後排的兩個咒術師綻開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五條、加茂,我們到了。”
“辛苦了。”加茂杏奈透過車窗和站在後門處的黑發少年對上視線,回頭衝輔助監督點了點頭,飛快地拉開車門下了車。
和五條悟共處狹小空間的憋悶在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這個瞬間得以釋放,她活動了下肩膀,感覺心情輕鬆了不少,很高興地喊出黑發少年的名字:“傑!”
這是她的男朋友,同時也是她的同期,一級咒術師夏油傑。
——不過至於男朋友這個頭銜的分量嘛……還有待觀察。
紮著丸子頭的黑發少年站在門邊看她,一綹劉海垂在左額額前,微微擋住那雙狹長的狐狸眼,卻擋不住那雙紫色眼眸中散發出的溫和的光彩。
他穿著和她款式相同的高專/製服,笑眯眯地看著她,抬手朝她揮了揮,語調溫柔:“辛苦了杏奈。”
所謂的辛苦當然不是說任務。
想起身後那個人,加茂杏奈冷笑一聲,伸出手,手心朝上,在夏油傑麵前晃了晃:“說好的伴手禮呢?”
“放在宿舍裡了。”夏油傑無奈一笑,很自然地朝她邁了一步,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甚至準備順勢捉住她的手腕,想要做出更親密的舉動來證明兩人的戀愛關係。
可是這時,五條悟已經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來到他身邊,還很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打斷了他的動作。
於是,夏油傑也隻能垂下手臂,詢問地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渾然不覺是自己強行擠進兩人和睦相處的事,甚至打斷了某些事,他隻是理直氣壯地拖長聲音,因為摯友對自己的忽視而不滿:
“搞什麼啊,傑,難道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和杏奈關係更好了嗎?竟然先關心她無視掉自己的摯友,真是的,我會傷心的誒!”
這樣插話當然是失禮的,但因為做出這件事的人是五條悟,又讓人覺得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特彆是在場的兩人對他都很熟悉,更沒什麼好說的了——才怪。
也許夏油傑會慣著五條悟,但加茂杏奈絕對不會慣著他。
她毫不客氣地嗆聲道:“五條悟,你不知道打斷彆人說話很沒禮貌嗎?”
五條悟偏了偏頭,朝她看來。
這個人總是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
不過正如五條悟本人總是大大咧咧地直接叫彆人名字一樣,他認為名字隻是個符號,也並不在乎加茂杏奈如何稱呼他,所以這個有點兒詭異的念頭隻是在心頭一閃而過,像水衝過礁石,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白發少年嘴角向下撇,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們剛剛明明沒有說話了吧,而且我是在和傑說話哦?隻要傑不介意不就行了。傑,你不介意我插話對吧?”
夏油傑保持微笑,沒有回答。
在五條悟眼裡,這就是默認了。
他滿意點頭,還挑釁地看了加茂杏奈一眼,用表情表達“看吧,我就說了”的意思。
加茂杏奈惡狠狠地瞪著他,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按捺住一拳砸在五條悟臉上的衝動。
忍住,五條悟絕對開著【無下限】,就算現在揍他也沒辦法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等著瞧吧,她一定要找到破解【無下限】的辦法!
夏油傑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女友和摯友之間即將具像化的矛盾,熟練地側身擋在二人之間,在動作間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五條悟的手,朝加茂杏奈靠近了些,向女友無聲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他看著五條悟,紫色眼睛看著藍色眼睛,用他一貫的那種溫和的語氣說:“走吧,先去吃飯。我給你們都帶了伴手禮。”
“好!是大福嗎?”五條悟立刻轉移注意力,迫不及待地跨過後門,快步朝食堂走去。
“猜對了。”
夏油傑一邊回答,一邊刻意放慢腳步,和加茂杏奈並肩走在後麵。
他低頭看向她,眯起狐狸眼笑了一下,放輕聲音說:“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告訴悟吧?我想這種事情,還是要在大家相處愉快的時候再說。”
“好,我沒意見。”加茂杏奈死死瞪著前方五條悟的背影,咬牙切齒道,“隻要讓五條悟意識到他在談戀愛這件事情輸給我就好了!”
黑發少年對此不置可否,隻是一笑帶過。
在他們前麵的五條悟發現他們半天沒跟上,又倒回來,重新和夏油傑勾肩搭背,還懶洋洋地抱怨:“傑,你今天的任務如何?我們今天的任務好無聊啊,一個一級咒靈而已,居然要出動兩個一級咒術師!”
見五條悟湊過來,加茂杏奈立刻皺眉,非常嫌棄地離他們倆遠了些。
“我記得下發的任務資料寫的是‘準特級咒靈’吧?”夏油傑隱晦地看了加茂杏奈一眼,隨後含笑戳破摯友誇張的話,很正經地說,“悟,作為咒術師,在討伐咒靈的時候要認真點才行啊,我們需要負擔起保護弱者的任務。”
“又是正論嗎?”五條悟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我最——討厭正論了。”
夏油傑依舊微笑,隻是身後已經召喚出了一隻咒靈:“這裡太悶,要出去聊聊嗎,悟?”
“好啊。”五條悟很無所謂地答應下來,直接調轉方向又朝後門走去。
黑發少年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他抽空回頭看了加茂杏奈一眼,朝她抱歉地笑了笑,做了個“等一下”的口型,就和五條悟一起離開了。
後門很快就傳來了打鬥聲。
加茂杏奈:“……”
這樣的場麵也是時有發生,畢竟包括她在內,這個年紀的少年就是很容易一言不合就打架。
不管是像她和五條悟這樣的死對頭,還是夏油傑和五條悟這樣的摯友,總之,有什麼矛盾打一架就好了。
她收回視線,打定主意不去管兩個男生的事,也沒去食堂,而是改變方向走向宿舍樓,非常迫切地想要補覺休息。
如果說五條悟補充能量的方式是吃甜食的話,那麼她補充能量的方式就是睡覺,能睡多久睡多久。
大概是被五條悟氣了一遭,她比平時還要困,腦袋剛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然後,她夢到了第一次見到夏油傑的時候。
其實夏油傑會說出那種論調,也和他的出身也有關係。
雖然她、夏油傑還有五條悟,都是這所供咒術師學習、名為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學校的二年級學生,但其實他們的出身大不相同。
她和五條悟都出生於禦三家,自小就接觸到了這個由咒靈、咒術師和普通人組成的世界的真麵目,而夏油傑出生於普通人家庭,在進入咒術高專前一直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咒術師們所認為的“普通人孕育咒靈,咒術師祓除咒靈”的理所當然的規律,夏油傑是入學後才了解的。
說起來,那個發現夏油傑的咒術師天賦、並把他帶進咒術高專的人還是她加茂杏奈。
和夏油傑的初見,是一個夏季的雨天裡。
那天加茂杏奈再次挑戰五條悟失敗,又和五條悟發生了口角,氣急敗壞地去銀座逛街,通過刷卡來平息自己的怒火,最後提著大包小包不少東西,心情愉快地徒步走在逐漸冷清的街道上,打算再散散步、吹吹風,不急著回加茂家。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豁開了一個口子,傾盆大雨就這樣沒有任何征兆地傾倒下來。
她沒有帶傘,就近找了家便利店避雨,聯係加茂家的人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