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杏奈沉浸在“明明已經和工作人員說好了,為什麼會出這麼大的岔子”的震驚中,壓根沒注意到這次五條悟並沒有開啟【無下限】,她真真切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而被抓住手腕的五條悟也沒有立刻掙脫開,他垂下霜色的、又長又直的睫毛,目光落在扣住他手腕的纖長的手指上,隻覺自己那一圈皮膚詭異地變燙,因此手指不自覺往掌心蜷縮,虛虛地握了下拳,隨後笑得很誇張地嘲笑道:
“明明遊戲已經開始了,杏奈你乾嘛不摘下眼罩啊?剛才好搞笑。”
“閉嘴啦!”加茂杏奈惱羞成怒地鬆開他的手腕,用力捶了一拳他的肩膀。
白發少年閃避不及,硬生生受了這一拳,浮誇地連連向後退,還超級大聲地呼痛,大吵大鬨:“太過分了吧杏奈!”
兩人爭鋒相對好些年,每次對決的結果當然不會是一邊倒。雖然五條悟有【無下限】作弊,但這畢竟是個主動技能,他總不能每時每刻都開著,隻要抓準時機,加茂杏奈就能讓五條悟吃癟。
不過像眼下這種情況,五條悟率先出言挑釁,通常都會提前打開【無下限】以免被她偷襲。加茂杏奈動手的時候也已經做好了被對方術式阻隔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六眼也有疏忽的一天,這回竟讓她得逞了。
黑發少女吃驚地上下打量他一眼,隨後得意地揚唇一笑,揚眉吐氣道:“你活該!”
說完,她也懶得再和五條悟爭口舌上的輸贏,一把推開他,伸長脖子張望他身後的那條通道。
多虧咒術師的夜視能力強,儘管燈光一閃一閃的,格外昏暗詭異,但對她來說影響不大,還是很清楚地看見道路上亂七八糟堆放的刷了紅色油漆的路阻,以及飄蕩在天花板上的白布,遠處似乎還站了幾個NPC,總之,沒有出現任何疑似夏油傑的身影。
看樣子像是傑成為了做單人任務的人。
難道真的是工作人員在引導他們走進通道時出了岔子嗎?
可既然是每天都待在鬼屋工作的工作人員,不管怎麼想,這三條通道都不應該弄錯吧!
黑發少女苦惱地皺了下眉,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些許抱怨。
“請白色頭發的顧客儘快回到自己的通道上,按照遊戲規則進行遊戲,謝謝配合。”
就在這時,廣播裡響起了工作人員有些急切的聲音。
“重複一次,請白色頭發的顧客儘快回到自己的通道上,按照遊戲規則進行遊戲,謝謝配合。”
聽到廣播後,加茂杏奈立刻扭頭看向五條悟,瞬間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心的工作人員的確幫了忙,奈何五條悟不聽指揮,直接摘了眼罩到處亂走!
“哪兒有你這樣玩遊戲的?不按照規則來還有什麼意思啊!”她立刻趕人,“快回去快回去!”
“按照規則來才沒意思吧?”五條悟立刻反駁,“完全按照定死的規則來,和爛橘子有什麼區彆啊!”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休想偷換概念!”
就在爭吵即將變得更加激烈時,夏油傑從另一條通道跑出來,他喘了口氣,攔在兩人中間,用很無奈的語氣勸道:“悟,不要為難工作人員了,按照規則來吧。”
白發少年麵無表情地和自己的摯友對視,不太高興地鼓了下自己的腮幫子,無聲地表示拒絕,不肯讓步。
其實不是什麼大事,他沒有那麼不講道理,按照工作人員的要求完成單人任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此時此刻,他就是不想答應。
說不清原因,但他直覺不想讓加茂杏奈和夏油傑單獨呆在一起。
全當是保護摯友來之不易的女友吧——和偉大無私這個詞根本沾不上邊的五條悟如此想道,算是給自己莫名其妙冒出的小心思找到了合理的理由支持。
場麵就這樣僵持著,向來善解人意的夏油傑也沒有第一時間作出讓步,到底他也希望能擁有一段和女友獨處的時間,所以希望摯友能先退讓。
而加茂杏奈才不管男生們無聲的僵持,她再一次出聲強調:“五條你快走,不要違反規則製造麻煩啊!”
“杏奈和傑一起走根本不合適吧?畢竟傑是有女朋友的人誒。”從來不注重男女之彆的五條悟為了贏,竟然也用這套說辭來辯駁了,他撇了撇嘴,指了指自己來時的路,“想來想去,還是杏奈去做單人任務才對!”
後半句話純粹是口不擇言了。
即使加茂杏奈並不弱,鬼屋也沒什麼可怕的東西,根本不存在她應付不了的情況,但是讓女生一個人去完成單人任務什麼的,還是有點兒過分了。
五條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後悔的情緒在心底一閃而過。他想要說些什麼補救剛才說的話,卻在對上黑發少女無比冷漠的目光時偃旗息鼓,心虛地閉上嘴。
“不愧是你啊,五條悟。你能說出這麼無禮的話我真是一點兒也不奇怪。”加茂杏奈冷冷地說,“可是傑請我來,就是為了知道女孩子會怎麼想,難道你和傑一起走,能幫上他的忙嗎?”
儘管她不太擅長製造謊言,不過順著彆人製造的謊言繼續往下圓並沒有那麼難。
從五條悟的表情來看,她的反擊的確有效,至少他沒有第一時間反駁她。
“是啊,悟,拜托你了。”夏油傑雙手合十,笑著提議,“如果你實在想玩雙人路線,那等出去之後,我們再進來玩一次怎麼樣?”
“……不想玩,有什麼意思。”五條悟悶聲拒絕。
明明整個鬼屋都很無聊!
他根本就不是為這件事堅持!
白發少年因為自己的意思被誤解而有些惱火,可是側目瞧了一眼加茂杏奈,又沒了解釋的欲望,所以煩躁地扯了下自己的衣領,很不情願地說:“去就去!”
奇怪。
感覺好奇怪。
實在是太奇怪了。
可是五條悟也說不清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是因何而起,甚至還隱隱覺得這股情緒是不應該在眼下這種場合發泄出來的,所以還是忍耐下來,不再多說,轉身走回了自己的那條通道。
還沒走幾步,他又倒回來,繃著臉往加茂杏奈手裡塞了幾顆水果硬糖,隨後才一言不發地消失在通道儘頭。
對於向來拉不下臉的、少爺脾氣的五條悟來說,這就是他表達抱歉的方式了。
“真是的,討厭鬼總算走了!”
加茂杏奈長舒一口氣,把水果硬糖揣進衣兜裡,也沒那麼生氣了,隻不過嘴上還是不饒人。她做出一副無法忍受的表情,五指並攏,在臉頰旁扇了扇,歪頭看向夏油傑:“我們走吧?”
“好。”黑發少年和她相視一笑,主動抬手碰了碰的她的手背,在確認她沒有避開的意思後,才溫柔又小心地握住她的手。
屬於另一個人的溫熱的體溫從掌心遞過來,加茂杏奈發現傑手上繭的位置和她不太一樣,大概是因為兩人平時管用的咒具不同導致的。
之前在傑房間裡那次,他們也有短暫地牽過手,但那次她沒來得及仔細體會牽手的感覺,因此很嚴肅地對待當下的體驗,力求能把這一刻牢牢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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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指尖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夏油傑食指上的繭,很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唔,傑手上的繭和我手上的繭位置不太一樣。”
“啊,大概是因為我們使用的咒具不同吧。”夏油傑和她的猜測相同,他停頓一秒,又問,“很奇怪嗎?”
“當然不會,隻是因為新奇所以特地關注細節而已。”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覺得說自己沒有和其他男生牽過手這種話有些古怪,甚至羞於說出口,所以乾脆順從心意換了個更加委婉的說辭。
夏油傑眨了下自己的紫色眼睛,輕快地笑了笑,刻意壓低聲音說:“任務也不是很著急,我們抓緊時間享受一下二人時光吧?”
在鬼屋,享受二人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