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格壓力山大,有些人真是會作死。
他長籲一口氣,也就是薑海城沒死,如果人真的死了呢
薑海城今年28歲,這個月立一等功升海軍上校軍銜,他是軍區最年輕的上校,前途不可限量。
一盆子的饅頭和一盆子的豬肉燉粉條都被吃光了,盆子裡一點湯都不剩了。孩子們的眼神亮晶晶的,肚子從未有過的滿足。
“謝謝叔叔伯伯。”一群孩子一起喊著。
已經三點了,天已經蒙蒙亮,一群人往回走,薑海城搖響拖拉機,徐永峰和費格也坐在拖拉機上,還有幾個領導,站在後車鬥裡。
至於幾個婦女和孩子,則是坐在了小轎車和吉普車裡麵。
他們哪坐過小轎車啊,坐進去以後,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拖拉機’轟隆隆’的響著,往村裡駛去,車鬥裡的人吃飽了肚子,還有大領導來替他們討回公道,他們眼睛裡不再麻木,充滿了希望。
以後,我想養幾隻母雞和鴨子。等母雞下蛋了,攢起來拿去縣裡賣,慢慢的攢著,把人家的東西還回去,把我大閨女接回來。”瘦削的年輕人說道。
另外幾個人也說道“麥子都在餘大毅家藏著呢,這麥子能還給咱們嗎”“我家狗蛋說,有滿倉的麥子呢。”
一個領導道“還,社員的東西還給社員。”
他在被窩裡舒舒服服的躺著呢,被喊了出來,如今也了解了情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如此膽大包天的人。
大家休息了一陣,困意上來了,靠著拖拉機睡覺。等他們被喊醒時,天已經大亮,他們也到了大餘村的路口。
前麵拐角就是餘俊才家了,路窄,車子進不去。
一群人都下了車,後麵跟著的小車停了,婦人和孩子也下了車,不少人都暈的想吐,但拚命的忍著往下咽,一肚子的好東西,哪舍得吐出來!
也就是開得慢,要不然得更暈。
緩了好一陣,終於緩過來了。
餘俊才“我帶幾位領導去公社,在前麵。”
徐永峰∶“帶我們去你們家看看,給老人說一聲,他們的冤情,我替他們討回來,讓他們,放心走好。”
餘俊才眼角帶淚,伸手抹眼淚,“謝謝,謝謝。”
他在前麵走著,路過一家門口時,那人焦急的說道“俊才,你快回家看看,他們要把你爹娘埋了,我們攔不住,被打了出來。
餘俊才一聽這話,朝家裡跑去。
那中年男人看著這麼一大群人,裡麵還有還幾個穿的好,跟大領導一樣,他們是誰?餘俊才和這些人乾什麼去了
薑海城緊跟在後麵,等到了餘家門口,就看到幾個人抬著棺材出來了,他們並沒有敬畏之心,抬得晃晃悠悠,有一個人說道∶“不是說餓得皮包骨頭了嗎?怎麼還這麼死沉。放下來歇歇。”
這些人都是餘大毅的子侄,他們直接把棺材放在門口,‘砰’的一聲,並不結實的薄棺顫了顫跟要散架一樣。
“晦氣”那人說道。
旁邊圍了不少人,“明天埋,明天就埋了。”
幾個老頭想上去擋,被幾個人一把推開,老頭一個踉蹌,朝後仰倒,被跑過來的薑海城扶住了。
餘俊才怒氣衝衝,“你們不怕遭報應嗎”
那人雙手插著兜“遭報應,嗬嗬,遭報應的是你們吧。你這是乾啥去了,一大早的不在家呆著。
紅霞也衝了過來,伸手就朝著那人臉上招呼∶“你也是有爹有娘生的,你們還是人嗎?”
那年輕人沒想到紅霞敢動手,臉上挨了一巴掌,抬腳朝著紅霞踹去,“你膽子肥了!”
薑海城出腳更快,一腳踹在年輕人的肚子上,他一下子倒飛出去,翻滾著摔在了乾溝裡。
他躺在溝裡,嗷嗷直叫,另外幾個年輕人都看傻了眼,等反應過來後,大喊一聲∶“一起上!”
薑海城一腳一個,八個人骨碌碌的滾進了乾溝裡,砸在了最初的人身上。
其他人目瞪口呆,一腳一個!!!這麼厲害
“搭把手。”薑海城說道,又上來了幾個人一起抬起了棺材,重新放回了堂屋。
那幾個跌在地上的八個人嗷嗷著從溝裡爬起來,朝著另一個方向跑了。
他們去找薛副主任了,完了!完了!幾個鄰居臉色大變,你們趕緊快走,走得晚了,他們要把你關起來口口。”
薑海城“來吧,我不怕。”
餘俊才在棺材前磕頭,他們這兒有習慣,人死了,要在家裡停靈三天,三天以後才能入土為安。
徐永峰在棺材前上了一炷香,“你們安心,今天,我給你們討回公道。”
不過是幾分鐘,十幾個人拎著棍棒衝了進來,領頭的是個穿著綠軍裝戴著紅袖章的女人,她長相刻薄,留著''□□頭'',一雙眼睛犀利的看著院子裡的人。
“薛副主任,就是他,把我們踹進溝裡了。”剛剛挨揍的年輕人指著堂屋裡的薑海城說道。
薛鳳銳利的眼神瞪向薑海城,下一刻,她僵住了,“海,海城,鬼啊!”說完扔了棍子就要跑。
幾個年輕人拉著薛鳳“薛副主任,不是鬼,是人,你看他影子,他有影子。”
薛鳳顫巍巍的看著薑海城,果然有影子∶“你是人是鬼?”
薑海城“兩年沒見,你變化真大。餘小琴呢替我向她問聲好。”
薛鳳哆嗦了一下,“小琴小琴!我們還要找你們要小琴呢!你們把小琴弄哪兒了?賠我們家小琴。
薑海城不置可否“今天,先解決大餘村的事情。”
薛鳳“我們大隊的事情跟你們沒關係,都滾出去。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許永峰∶“想怎麼不客氣?”
薛鳳看著徐永峰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你又是哪根蔥,想要地位穩,不該管的事情少管。”
這個時候,外麵又來了一群人。
領頭的就是縣革委會主任黃雄,他旁邊是縣委書記方軸。
薛鳳驚喜“黃主任,您怎麼來了?來,去我家,我給您整一桌子小菜小酒。”
黃主任的臉色僵住,“胡說八道什麼?我們不能拿人民群眾一針一線。徐書記,您來大餘村了?這乾旱鬨得,老百姓都過不安穩了。
薛鳳愣了一瞬,再看向徐永峰,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來了,她曾經見過的,還握了手呢。
她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咬了咬牙看向薑海城,他竟然把□□請來了!
他不僅沒死,如今似乎地位還不低。不就是個窮當兵的嗎
不行,這事情得跟小琴和黃主任說。
徐永峰∶“現在啊,什麼責任罪責,都先不管,咱們先挨家挨戶的看看老百姓的情況。還有,這裡的人都彆走。”
幾個從市委大院跟來的民兵守在了門口,不許任何人出去。
紅霞打開了灶屋們,一眼能看到頭,缸裡呀,有一小袋子的玉米麵和紅薯麵,還有些乾巴巴的紅薯.
另外一個盆子裡放了一盆的野菜,袋子裡裝了一袋子的乾野菜。
徐永峰捏了把乾野菜,紅霞趕緊道“這曬乾了留著冬天吃。”
一個村的人都圍了過來,聽說薑海城領著□□過來了,大家都激動起來,誰不知道薑海城的身份啊,薑家當初來找餘小琴要撫恤金時,事情鬨得很大。
如今,大餘村是不是要變天了?
看完了徐俊才家後,徐永峰道“先從大隊長家開始吧。”
餘大毅嚇得差點尿褲子,他家怎麼能看啊,他朝著幾個子侄使眼色,讓他們趕緊想辦法跑回去把家裡的東西收拾了。
幾個子侄自然也是門清,他們剛要動,就被人按住肩膀,動彈不得了。
餘大毅又朝著外麵的社員使眼色,大隊裡分為兩個極端,跟餘大毅家關係近的,那也是能跟著吃香喝辣的,另外一個極端,是老村長家為首的一撥人,那日子苦的跟黃連一樣。
幾個人朝著餘大毅家跑去,要把東西先藏起來,剛走幾步,就被其他人家擋住了。
“徐書記說了,咱們都彆動,都在這裡看著吧。”“是啊,看看徐書記。你們慌什麼啊,我們都不慌。”
你們讓開,你們就不怕他們走了以後,薛副主任收拾你們嗎?吊梢眼的婦女恐嚇道。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都要餓死了,還怕什麼?真要是解決不了,我就去吊死在你們家門口。一個老太太呸了一口,“不就是死嗎”
吊梢眼女人麵色變了變,不過她仍然想要衝出去。
“還看什麼,擋著啊。都想餓死啊。”老太太吼道。
一群人圍了上來,都到了這一步,還慫什麼啊。
餘大毅和薛鳳心裡發慌,餘大毅乾笑∶“我家有點遠,按照順序看吧。”
薛鳳也道“我家有點遠。”
餘俊才在前麵領路,薑海城等人跟在後麵,沒有人搭理他們。
餘大毅家重新蓋了房子,紅磚綠瓦高牆大院,跟一個村的都不一樣。門口的兩顆大楊樹都已經砍了一棵,剩下一個樹根,那就是老兩口吊死的樹。
薑海城冷嘲“還真闊氣。”
房屋從裡麵反鎖著,也沒人開門,薑海城一腳踹開,門質量真好,一點沒事。
院子很大,種了一院子的菜,還有一個大大的雞圈,裡麵咕咕的叫著,隨便看一眼,都不止二十隻。
雞窩裡下了一大窩的雞蛋,摞在一起,看著可真喜人。
徐永峰的怒火騰的一下子竄了上來,這還不止,旁邊的鴨圈裡還養了一群鴨子呢,下的鴨蛋也是一大窩。
薛鳳哆哆嗦嗦的道“這是村裡的母雞鴨子,不是規定不讓養嗎準備圈起來,找個時間一起殺了,這是資本主義的尾巴。’
灶屋門口站著一個拿著菜刀的老太太∶“你們要乾啥?誰給你們的膽子闖進我們家,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們啊。”她揮舞著“你們都滾。”
她人老成精,已經看出來不妥了,可灶屋裡的東西沒地方藏。
薑海城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我來看你了。”
那老太太嚇得一個踉蹌∶“鬼,鬼啊。”並朝著薑海城揮刀∶“我可不怕你。”
薑海城直接捏住了刀柄,將刀子搶了過來,看向餘大毅的方向,他靠裡站著,後麵並沒有人。
他眸子幽深冷寂,如同餓狼盯著獵物,抬手將刀子朝他扔去。
餘大毅當場嚇得尿失禁,無法控製,嘩啦嘩啦的尿了一褲子,這一刻,他仿佛被死神盯住了,薑海城想要用菜刀劈死他。
他嗷嗷的喊著救命,想要躲,可雙腳就像是被釘在了地上。那死亡的目光凝視著他,也盯上了他。
下一刻,刀子擦著餘大毅的臉插在他後麵的樹乾上。
薑海城“出息。”
老太太也嗷的一聲“兒啊。”並衝了過去,“兒啊,你有沒有傷著?”
有村民提醒∶“趕緊換褲子吧,一把年紀了還尿褲子呢。”
餘大毅這會兒還沒有緩過來勁,出了一身的冷汗,渾身沒勁,她老娘都沒能將他拉起來。老太太也臊的臉紅。
薑海城推開灶屋門,薛鳳衝了上來,“你們不能進去,你們這是強闖民宅。”
幾個婦女上來將她拉開,這會兒還怕什麼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窩囊了兩年了,拿到還要窩囊著餓死啊。
門一打開,露出來灶屋裡的東西。
徐永峰掀開鐵鍋,鍋裡是香噴噴的大米稀飯,上麵蒸著十來個大饅頭,另外一個鍋裡放了兩碗炒好的菜,一大碗的小蔥炒雞蛋,一大碗的蒸臘肉。
徐永峰看的眼淚當場就流下來了,這是一個大隊長家能吃得起的嗎?這滿屋子的東西,都是從社員們身上刮下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