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芸估摸著自己下午送去陰間的老頭老太太還惦記著陽間的事兒呢,難免會多燒幾炷托夢香,叮囑叮囑自己放不下的人和事。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老人剛去世的時候,家裡人更容易夢到的原因。
謝芸見泰山坊裡還有種冰塊做的望鄉鏡,買了之後就能看看家裡的事,等冰化了,那望鄉鏡也就不能再用了。
她原本打算也批發一些放到小攤兒上的,可手頭實在有些緊,隻能等往後經濟條件寬鬆了些再批發。
老人們心裡惦記的事兒有那麼幾件,托上幾回夢也就沒那麼多想說的話了,再買幾麵望鄉鏡看看家裡的情況,見陽間的人過得很幸福,也就自然而然地淡了自己的牽掛,開始專注於自己在陰間的快樂生活了。
雖然暫時見不到陽間的兒孫了,可說不準自己的父母還沒投胎去呢,還能去見見老父母,一家人也是快快樂樂的。
隻要自己在陰間過得好,陽間的兒孫遲早要來,往後肯定會有再見麵的那一天。
打開泰山堂,謝芸伴隨著知識緩緩灌入腦袋所帶來的困意入睡。
……
到了天亮時分,泰山堂門一關,謝芸立馬睜開了眼,她看向掛在牆上的石英表,恰好是她平時起床的時間。
簡單洗漱一下,拎上包去醫院的職工食堂買上一碗小米粥兩個包子再加一疊炒油菜,吃完之後趕著上班的點兒去了藥房。
推開門一看,熟悉的麵龐中夾著一張令人生厭的臉,這都是活生生的同事啊!
謝芸意識到自己被慣性驅使著走錯地兒了,尬笑一聲,“不好意思,習慣了。”
她的老同事也笑她,眼裡的笑意夾雜著同情與複雜。
那麼傲氣的一個人,之前活得和白天鵝一樣,現在卻被調去了太平間,心裡肯定很難受吧。
朱玉梅,被朱院長強塞進來進來的關係戶,冷冷地開口,“不礙事,往後就習慣去太平間的路了。”
藥房裡的氛圍陡然間冷了下來,幾乎要凝固住。
謝芸的麵色也冷了片刻,她很快就帶上了笑,眼中的泰山小印微微一彈,在朱玉梅的腦門上蓋了個章。
謝芸眼裡的朱玉梅臉上突然就多了很多道黑氣。
陰間和陽間互相平行,不存在誰服務誰的說法,而且陰差也不講究大慈大悲,得罪了陰差,哪怕不能改了生死簿直接把人原地勾魂兒來個現場暴斃,那也能讓人吃點苦頭,比如大病一場。
真當神仙是有求必應?
衝撞了神仙之後還想著神仙慈悲為懷放你一馬?
謝芸把大病套餐給朱玉梅安排上後,心滿意足,臉上的笑容都真誠了許多,“是啊,我在太平間等著你。”
說罷,她退出了藥房,順手把門帶上。
整個藥房的人都被謝芸這反擊給激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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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芸之所以會走到藥房,完全是因為習慣使然。
或許昨天的她還會牽掛藥房的好,可是在體會到從泰山坊購買的家裝模塊的好之後,謝芸覺得太平間才是自己的風水寶地。
工作內容是同已故的老頭老太太聊聊天,不需要麵對藥房裡的人情世故,不僅能拿到醫院給發的工資,還能賺到一筆不菲的天地銀行大票子……這不比在藥房當牛做馬強?
謝芸頂著路上那些同事們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眼光,一路腳步輕快地走去了太平間。
剛拐過樓道轉角,謝芸就被太平間門口的人給嚇了一跳。
往常都是一群人推著幾個躺著的人,這一次卻是有六個人靠牆跟蹲著,個個臉色都複雜得很。
周剛、周強、周壯兄弟三個原本是不打算來的,家裡老人剛沒了,喪事還在籌辦中,總得等外地的親戚趕過來之後才能把老母親給體麵地安葬。
可架不住昨兒個晚上夢到的夢太邪乎了!
已經去了的老母親在夢中把三個兒子三個兒媳全都叫到了跟前,說的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催生。
不過這回的老母親有些奇怪,不是讓兒子兒媳床上多努力點,而是說安置她的太平間裡有個奇人,有辦法解決夫妻不孕不育的問題。
老太太還在夢中撂下狠話,如果兒子兒媳不聽她的話,那她心裡就有遺憾,斷然是不能安心走的……
兒子兒媳一聽這狠話,哪怕覺得荒誕,醒來還是決定得來一趟。
兄弟三家本就住在一個大院子裡,又都是天剛蒙蒙亮就爬起來了,在院子裡碰了個正著,互相一問,原來老母親是同時給三兄弟都托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