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芸原先還在猶豫,要不要看在周勝的麵子上給孟義一個機會?可是看周勝這反應,她不猶豫了。
“媽,我這診所裡,肯定是用不上彆人的。周勝那邊的超市,現在已經有你們三個人在忙活了,也用不上彆人啊。”
“我記得舅和妗子都是有正經工作的,應該也給孟義攢了不少錢吧,我覺得可以讓孟義也盤一個門市開超市啊,要是有啥不懂的,可以過來問周勝,自家表兄弟,肯定會儘力相幫的。”
周勝心裡一樂,也附和道:“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就我們開了超市以後的這段時間裡,我看周圍開了好多,雖然都叫超市,但規模有大有小。”
“你和我舅說一聲,讓他和妗子幫襯著孟義把超市給開起來,讓孟義踏踏實實做生意,日子久了,能把身上那汙點給洗掉的。”
“我舅和妗子要是打算開的話,我可以給指個地方——蘇北三中那邊,哪怕是單獨做學生的生意,賣點小吃零嘴兒,再賣些鉛筆本子,都能賺不少錢。要是想做大,捎帶著做一些周邊鄰居的生意,米麵糧油和果蔬這些都能賣,隻要用心經營,肯定能做起來。”
孟秋菊琢磨了一下,覺得周勝和謝芸說得很有道理,“那我去你舅家一趟,把你倆出的主意給你舅和你妗子說一說,讓他們儘快準備著。三中那塊兒確實是個好地方……”
周勝目睹孟秋菊騎上自行車風風火火地走遠,問他爸,“爸,你覺得我媽這趟能說成嗎?”
周德義反問周勝,“你覺得能成嗎?”
周勝臉上的笑有些僵硬,“……我覺得,難。”
“這不巧了嗎?咱爺倆的看法一致,你-媽估計得白跑一趟。”周德義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去澆地了。
謝芸有些不大確定周德義這表情、這語氣是什麼意思,問謝芸,“我咋感覺咱爸和舅那邊的關係不大好呢?”
“能好才怪……我沒同你說過?”
周勝見謝芸是真不知道這裡麵的故事,就給謝芸科普了一把,“咱爸娶咱媽的時候,姥姥那邊都答應了,給十分的彩禮,還八分當陪嫁,隻留二分在娘家。”
“咱爸和媽合計了一下,決定闊一把,就拿了一千出來,當給姥姥兩百塊的養老錢,結果這一千送過去之後,舅就把全拿下了,一分都沒讓媽帶過來。三十年前的一千塊……你想想得有多值錢?咱爺奶氣得病了三個多月才好。”
謝芸代入到周德義的身上想了一下,深以為然,“咱爸還是好心。要是我,我能直接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這哪是親戚啊,這是詐騙犯。”
吐槽完後,謝芸又想到了自己的娘家親戚,忍不住開始嘚瑟,“還是我爸媽好,你們家給我多少彩禮,我都一分不少的帶了回來,我媽還給陪了那麼多的嫁妝。”
“我媽說,婆家給的彩禮是幫新婚小兩口撐起家裡經濟支柱的,娘家給的嫁妝是讓新婚小夫妻把日子過得順順利利的,因為生下來的孩子跟男方姓,所以男方就多出些錢。”
“但兩邊的父母不存在誰給誰錢的道理,是一起掏錢扶持新婚小夫妻把日子紅紅火火地過起來。她又不是賣閨女,不賺那人販子的錢。”
越想越覺得自己娘家人都好,謝芸心裡狠狠煽情了一把,指揮周勝道:“你炸點黃米糕和芝麻團吧,我媽就愛吃這些,炸好了我給我媽送去,也問問我弟的情況。”
“行,我去菜市場買半張豬臉吧,鹵好了一塊兒給送過去,爸媽愛吃剛鹵好的豬頭肉。”
謝芸故意問,“要不給你舅也送點兒?他愛吃啥?”
“我舅愛喝西北風,趴他家煙囪上就能喝飽。”
——————
周德義和周勝父子倆還真沒猜錯——孟秋菊走的時候有多麼激動,回來的時候就有多麼淒涼。
她把自行車立在院子裡的牆根下,走路時就好像雙-腿都被灌了鉛,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愴。
“媽,咋樣?我舅和妗子說要給孟義出錢開超市了不?”周勝故意扇陰風點鬼火,他這就屬於哪壺不開提哪壺,賤嗖嗖的。
謝芸雖然沉迷擼貓沒有說話,可眼神也朝著失魂落魄的孟秋菊看去。
孟秋菊吸了吸鼻子,把垂落在臉頰兩側的頭發往腦後捋了捋,罵道:“一群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兒!我們都給他們想好招了,還說這說那的不願意,你妗子說開超市怕賺不到錢還賠錢,話裡話外都是想讓孟義到你們這邊來,由你們給開工資……”
周勝問,“那您怎麼說的?”
“我說咱這邊用不了那麼多人,有我和你爸在就夠了,你舅媽就勸我說都退休了還忙活什麼?不如早點享清閒。我算是看清你舅和你妗子的嘴臉了,都是一模一樣的自私。老祖宗說的真對,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還好我是嫁出門的閨女,沒被她們給傳染上壞心眼兒病。”
周德義從門外探進來半張臉,“你現在才看清?讓兒媳婦給你看看眼,我擔心你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喲,嬸子,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劉梅頂著一臉笑走了進來,站到謝芸跟前,拿出幾張飯票來,放到櫃台上。
謝芸不解,“這是……”湊近一看,是雲龍大飯店的餐券。
她越發不解了。
劉梅解釋道:“楊院長讓我給你送過來的,說這是重機廠給咱補的去年過年的福利。那會兒你不還沒離職呢?自然有你的一份兒。今天晚上六點半 ,你和你愛人一塊兒來啊!訂的可都是最高檔次的飯,我把王萍她們都喊過來,咱幾個熟的坐一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