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回溯到當天下午。
那時天色還明亮,細雨落在頭頂,不過是情人間的悱惻纏綿,耳鬢廝磨。
海風稍大,但那也隻是為漫步海邊的人稍增情趣。
薄禾代替主管參加會議,本來是可以不必再參加團建的。
但會議明日才正式舉行,而薄禾畢竟隻是一個暫代主管出席演講的小新人,當部門上級一通電話打過來,讓她下午跟同事一道出海團建時,她是不好拒絕的。
所以原本準備舒舒服服窩在房間裡休息一下午的薄禾,隻能放下手頭遊戲,出發前往另一個酒店跟同事集合,再乘坐快艇出海。
團建地點位於海島附近的另一座小島,眾人就著小雨,在屋簷下燒烤閒聊,賞花看海,一下午倒也好消磨。
隻是將近傍晚時,雨勢忽然就變大了。
小島上沒有可供過夜的地方,一行人隻得冒著風雨回去。
幾艘快艇先後入海,原先在岸邊還不覺得,一到海上就覺滔天巨浪迎麵撲來,澆了個滿頭滿臉。
狂風再一刮,眼睛馬上就睜不開了,夏日的清爽霎時化作冰冷。
頭頂閃電伴隨巨雷,看似就砸在不遠處的海麵上,直接將半邊天空都照亮了!
幾個膽子小點的女生都驚得尖叫起來。
所有人臉色煞白,雙手緊緊抓著扶杆不敢鬆開。
“風浪太大了,你們抓牢點!”
開船的師傅回頭吼道,聲音在風雨中變成蚊呐。
下午出來的時候,那綿綿細雨伴隨風浪,大家還覺得挺浪漫,饒富興致互相調笑。
現在就不一樣了。
每個人的表情都皺成一團,就算嘴巴緊閉,雨水夾雜鹹澀海水還是不斷往唇縫裡躥去。
連經驗豐富的開船師傅都說,好多年沒遇到過這麼大的暴風雨了,要不是他們急著趕回去,島上又沒過夜的酒店,按理說是不能出發的。
快艇劈開海水,向前猛躥,震得所有人手心發麻,心臟也禁不住跟著劇烈發顫。
容榕快要哭出來了。
她覺得自己自從內聘失敗,去不成總裁室之後,運氣就沒好過。
沒能跟心儀的師兄秦川朝夕相處也就罷了,連出來玩都能撞上幾十年一遇的暴風雨。
這是何等的運氣?
她原本還想著這次出來團建,秦師兄雖然忙於開會,但如果偶爾也能過來露一麵的話,兩人未必沒有邂逅的機會,所以下午出來前還精心化了個妝。
結果現在風雨劈頭蓋臉湧來,再防水的化妝品也禁不住這麼摧殘啊,她可以想象自己的臉現在肯定已經開始呈現出融化的效果,如果秦師兄到時候在岸上等他們……
容榕簡直不敢想象。
隨著臉上的雨水越聚越多,順著額頭滑入眼睛,容榕隻覺酸痛無比,下意識騰出一隻手想要抹去雨水。
誰知一個風浪正好從左側拍來,高高湧起,重重將她推往外麵,容榕抓著扶杆的手不知不覺滑開,整個人還處於懵掉的狀態,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往快艇外麵摔去!
坐在她後麵的女生見狀及時尖叫起來,但對方根本不敢起身去拉她,這樣隻會兩個人都摔下去。
所有人聞聲扭頭,大驚失色!
雖說大家身上都穿著救生衣,但這麼大的風浪,要真摔進海裡,轉眼就會不知道被卷到哪裡去。
有男同事伸出手去想要去抓她,但離得太遠,伸手一夠,沒能夠著。
下一秒,容榕一條大腿被緊緊拽住!
是薄禾。
坐在她旁邊的薄禾,反應比任何人都要快,在容榕即將飛出去的那零點五秒之內,她當機立斷,一隻手拽住容榕的褲腰,硬生生把人給拽了回來!
“快快快,把她拉回來!”
同事們反應過來,紛紛伸出援手,將上半身已經懸在海麵上的容榕按回座位上。
師傅回頭朝他們吼:“抓牢啊,傻的嗎!”
他也有點後怕,剛才要是容榕真掉進去,他肯定得負責任,說不定回去就要丟飯碗了。
“抓緊扶杆!”薄禾疾言厲色喝道。
容榕驚魂未定,大口喘息,似還沒回過神來,被薄禾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木訥訥照做。
短短二十分鐘的路程,眾人過得驚心動魄,幾乎把這輩子的驚嚇都用完了。
但也是幾乎而已。
在風雨的侵襲中,眾人終於勉強辨認出海岸線的輪廓,個個都激動起來。
快艇的速度逐漸緩下。
今年團建正好跟會議和培訓撞期,人員分散了不少,還有一些因故請假,或者生病留在酒店的,現在幾艘快艇上就差不多裝了全部參加的人。
連同容榕,一個不少。
好不容易停靠岸邊,每個人渾身上下,早就濕透了。
大夥顧不上許多,忙不迭從快艇上下來,相互扶持奔向不遠處的建築物。
“我、我有點腿軟,你們先走吧!”
容榕這才知道後怕,聲音抖抖索索,帶著哭腔。
薄禾二話不說,一手拽起她胳膊就走。
容榕隻覺對方氣力很大,自己半邊身體都被拖著往前,她隻需要使出另外一半力氣,拖曳著神魂飛了一半的驅殼跟上薄禾。
這種情境下,她想說點什麼,嘴唇顫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靠岸的海灘是酒店的私人沙灘,離酒店大堂不是很遠,但平時十來分鐘的路,眾人在風雨中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回到酒店大堂。
此時大堂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客人,有像他們一樣冒著暴風雨出海回來的,也有想要離開卻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