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拍拍他的肩膀。
“他讓我去梨城,我還是得走一趟,先走了,回去收拾東西。”
沈銳哎了一聲:“你剛不是還發了豪言壯語,說不想聽他的話嗎?”
秦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一眼。
“我現在還沒離開盛名,而且梨城本來就有我的投資,順道可以過去看看。”
沒等沈銳說話,秦川就已經走遠了。
四周喧囂依舊。
音樂狂野依舊。
男男女女,嬉笑怒罵依舊。
沈銳卻怎麼都不得勁。
幾個朋友之中,他不是最能玩的,秦川也不是最特立獨行的。
最能玩的,現在估計在拉斯維加斯當荷官,體驗生活,看遍人間百態。
最特立獨行的,現在正在南極觀察企鵝,大有把一生都奉獻給大自然的架勢。
但最雷厲風行的,無過於秦川。
他想做什麼,就一定會做到,說出來的話,也一定會兌現。
沈銳知道他們父子倆不對付,秦川遲早都會自立門戶,但他沒想到,為了能夠徹底切割,獲得自由,秦川連秦氏的財產,都是說不要就不要。
無欲則剛,秦時愉能夠拿捏兒子的,無非也就是秦氏,一旦秦川主動放棄,他就完全沒法子了。
沈銳家世沒有秦川那麼好,但也差不了太多,他是獨子,父母對他期望卻不高,反正公司以後有職業經理人打理,他當個閒人分分紅,一輩子吃喝不愁。
所以沈銳該玩就玩,該放縱就放縱,從來不給自己過多壓力。
但現在看著朋友一個個都有了自己的目標,要說心裡沒有半點觸動,是不可能的。
他摸摸額頭,順勢往上捋一把頭發,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上進一些了。
……
在秦川在古城亂逛的時候,薄禾跟張辰正坐在一張飯桌。
麵對麵。
張辰望著薄禾安靜嬌俏的眉眼,恍惚間好像又回到幾年前。
也是這樣的桌子,也是這樣周圍吵吵嚷嚷的環境。
碗碟放在桌上的動靜讓他回過神。
老板跟薄禾打招呼:“小薄,今天有新到的魚,活蹦亂跳的,我給你們留了一條,要糖醋還是紅燒?”
薄禾口水立馬開始分泌:“糖醋吧,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不會,你等著啊!”老板笑嗬嗬去了。
薄禾見張辰在發呆,主動拿開水燙碗筷。
“這附近沒有什麼高級飯店,就這些餐館,你將就下。”
張辰見她誤會了,忙道:“這家店像以前學校附近的,我都能吃得慣,不過你才來了沒兩天,怎麼就認識老板了?”
薄禾:“我昨天路上遇見他家孩子在外頭玩,被摩托車碰了下,頭破血流,我給他送醫院去,還墊了醫藥費,好在沒大礙,都是皮外傷,老板事後挺感謝的。”
張辰露出不讚同的神色:“我知道你熱心,但要是對方趁機訛詐呢?防人之心不可無。”
薄禾點點頭:“我下回注意。”
張辰一看就知道她在敷衍。
“你總是這樣,一點都沒變過。”
薄禾開玩笑:“那師兄也差不多,還是一樣囉嗦,當時那孩子不正流著血嗎,我沒看見就算了,看見了怎麼也不能不管吧,再說一個孩子流落在外,要是被人拐走,那不更嚴重?”
老板很快將糖醋魚端上來,打斷了兩人看似熟稔卻浮於表麵的寒暄。
鮮嫩的魚肉淋上酸甜醬汁,薄禾根本就沒空再跟張辰說話了,筷子夾起一大口魚肉送入口中,酸甜口感霎時彌漫味蕾,激發出渾身汗毛直豎的舒爽感。
張辰見她如此表情,也夾了一塊嘗試。
薄禾瞅他:“好吃吧?”
張辰點頭:“挺不錯,等會兒你能不能幫我給老板說一聲,讓他明天留兩條,我請安姨跟舒窈也來試試。”
薄禾:“安導演?”
張辰:“對,舒家跟我們家算是世交,這次拍攝題材正好需要一個立時顧問,安姨就來邀請我了。舒窈是我看著長大的,也算半個妹妹了。”
這本來是小事,他本以為薄禾會順口答應,誰知對方卻婉拒了。
“這家店門麵小,生意卻火得不行,據說鄰市還有專門開車過來吃的,這些魚數量有限,都有熟客預定,我不好意思跟老板開這個口。”
張辰一愣。
這本來是小事,但是薄禾連受傷的小孩都能不怕擔責送去醫院,卻吝於開口幫他訂兩條魚。
張辰不免多想。
“小禾,你是不是還恨我?”
……
梨城是個古城,但也分古城區和新城區。
秦川的酒店位於新城區,他本來是準備晚上隨便吃點東西應付下就算了,卻因為一個視頻會議臨時取消,忽然變得輕鬆休閒起來。
他原本打了個車,讓司機帶去古城區逛逛,卻在本地吃貨司機的極力推薦下,來到這家門麵看起來不咋的,但往往是中臥虎藏龍之地的小飯館。
萬家燈火,喧鬨人間。
人活一輩子,圖得無非是個衣食住行。
滿足口腹之欲,又成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項。
秦川來得尚早,天還沒黑,食客已經在外頭差不多坐滿了,更顯飯館火爆程度。
幸而還剩下一張小桌,堪堪能坐下兩人,角落靠著牆壁,視野空氣不大好。
秦川沒興趣為了頓飯委屈自己,也不相信廚師能做出什麼驚為天人的美味,所以決定轉身就走,任憑那司機吹上天,他也堅決不從。
忽然間,他的腳步頓住,又折返回去。
秦川默不作聲走到那位置坐下,神色凝重得仿佛去赴一場鴻門宴,完全忘了自己前一秒的誓言。
在他旁邊的旁邊,隔了兩張桌子的後麵,就是薄禾跟張辰。
既然吹上天,那就試試吧。
秦川心想道,把自己往陰影裡再挪了一點。
他隻是想試試這裡的菜到底有多好吃,絕對不是因為看見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