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記將煙灰抖落,百無聊賴的他在這裡蹲守半天,沒等到正主兒出來,卻等到了一個路人秦川,難免願意多說兩句。
“身正不怕影子斜,安寶華既然做了,就要有被人查出來的準備。這件事對她肯定有影響,不過可憐的是安寶華這個女兒。”
中年人嘖嘖兩聲,被太陽曬得半黑不黑的臉上,帶了兩分看透世情的唏噓。
“可憐了這孩子,好處沒享受到,現在還被堵在這裡。”
秦川淡淡道:“你不也是堵她的人之一?”
娛記笑道:“大哥,我要吃飯啊,今天誰能搶到她女兒的獨家采訪,網絡流量肯定能拿下今天頭條!再說了,這事也不排除她女兒故意向媒體爆料,換作是我,被冷落這麼多年,要說記心裡沒恨是假的吧,再被人挑唆一下,拿點好處,不就主動開口了?”
秦川知道,薄禾根本不可能乾這種事。
她想撇清與安寶華的關係還來不及,怎麼可能主動去揭開這個蓋子?
如果僅僅是為了一點好處,這些年她大可心安理得收自己親媽的錢。
但他相信她,不代表彆人也相信她。
說不定頭一個不信她的,就是安寶華。
秦川所有憤怒早已煙消雲散,眼下隻餘擔憂。
現在的薄禾,在做什麼,在想什麼?
她的養父母早已亡故,身邊無一可傾訴心事的親朋,即便是有,現在也遠水救不了近火。
秦川不動聲色結束這場聊天,走到旁邊無人處打了個電話。
電話果然還是忙音。
他又給薄禾發了條信息過去。
秦川:我現在在你家樓下,給你帶了早餐,豆漿油條,你還想吃什麼?
在發完消息之後的十五分鐘內,秦川站在牆下,雙手插兜,安安靜靜地等著。
他想了很多,又像什麼都沒想,所有紛亂歸於平和安寧。
就在他以為對方不會回複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
秦川打開。
薄禾:豆腐腦吧,我家樓下很多記者,你能擺脫他們嗎?
秦川:這樓裡不止你一戶,我會注意的,你給我樓層和門牌號。豆腐腦要鹹的還是甜的?
薄禾:甜的。
兩人在看似平靜的寥寥數語裡結束了交流。
秦川去附近早餐店買了兩份早餐,特意問老板多要了糖粉另外裝好,這才提著早餐,施施然走向薄禾所在的八棟。
小區管理不算嚴格,還有一兩個娛記趁機溜進來,在八棟樓下轉悠,薄禾的住址不是秘密,想查早就能查到,他們當然不敢強闖入宅,但隻要薄禾不會飛天遁地,他們總能蹲守到對方。
秦川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先去小區管理區轉悠一圈,說兩句話,讓消極怠工的保安出麵把那兩個形跡可疑的娛記給趕到小區外頭去,這才進入八棟電梯,按下薄禾所在的樓層。
八零一。
秦川走出電梯,往左拐,很快就看見對方所說的門牌號。
他上前敲了幾下門。
身後鄰居開門,一顆腦袋探出,好奇瞅來,在秦川回頭之際,又飛快縮回去。
門很快打開,門後的人露出半麵。
昨夜的激情與瘋狂剛剛過去沒多久,即使刻意抹除記憶,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除的,兩人四目相對,腦海裡不約而同浮現出某些共同的回憶。
而後,薄禾略有尷尬地移開視線。
秦川笑了。
“我是不是得感謝這個爆料人,不然我怕周一回到公司,連你的人都見不著,隻能收到一份辭職信。”
他走進屋裡,趁機打量這間薄禾居住了一年左右的小屋。
空間不大的兩房一廳,乾淨整潔清新,從一些擺設上能看出年輕女孩子的喜好和痕跡。
“你說得好像我要對你始亂終棄。”
薄禾聳肩,態度自然地接過他手中袋子,將裡頭早餐一一拿出,放在餐桌上。
“難道你沒有這個打算?”秦川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神情變化,試圖從中看出安寶華這件事對她的影響。
“你也沒吃早餐吧,先吃完再說。”薄禾把筷子湯匙遞給他。
兩人分頭坐下,手裡的筷子卻不約而同夾向同一根油條。
薄禾當先縮回筷子。
秦川若無其事夾起,將油條撕成兩半,再把每份撕開成一小塊正好能入口的分量放在碟子裡,推到薄禾麵前。記
“薄禾,你要承認一個事實,你也喜歡我,否則你不會跟我發生關係,不要用喝醉這種拙劣的借口。”
“我隻是被美色所惑。”
“對皮相的喜歡,也是一種喜歡,以我這麼優秀的條件,遲早能讓你喜歡上我的所有。”
“你上來的時候應該也聽到風聲了,我的身世有些複雜,會讓你卷入不必要的緋聞裡,你不會喜歡那些煩惱的,遲早會感到厭倦。”
“薄禾,你不能代替我做決定,那樣對我不公平,我是討厭這些麻煩,但如果這些麻煩是你帶來的,我就一點也不覺得麻煩了。”
兩人攤牌的口吻就像在聊今天天氣,晚餐吃什麼。
薄禾本來還覺得有點好笑,在聽見秦川那句“你不能代替我做決定”的時候,心頭忽然漫上微妙滋味。
她不由抬起頭。
秦川也正好在看她。
她從對方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也看見他前所未有的認真。
“你喜歡我,是因為薄禾這個人,還是因為‘薄荷茶’?”
秦川正在思索如何進一步說服對方坦承麵對自己內心,卻冷不防聽見這句話。
一個小小的煙花在腦海裡爆開,炸碎了一切預案與準備。
他微微怔住,臉上難得浮現出瞬間的錯愕。
薄禾自嘲笑笑,頓時了無胃口。
“你吃完早餐就走吧。”
她放下手中湯匙,把自己麵前的空碗和袋子一一收好,正準備拿去廚房,身體卻從背後被抱住。
掙紮了一下,掙不開。
“秦總,請您放手。”薄禾冷冷道。
她向來是開朗快樂的,連說話都帶著笑音,秦川從來沒有聽過她的語氣這樣冷,像初夏裡陡然襲來的冷空氣。
一旦自己鬆開手,有可能以後就再也捉不住她。
秦川摟得越發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