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在今日早些時候,也許是穿著一套剪裁得體價格不菲的西服的。
但現在, 外套已經不知去向, 淺藍色襯衣被雨水浸透, 緊貼身體,連頭發也濕淋淋在額頭耳畔黏作一綹綹, 臉色蒼白,嘴唇緊抿, 隻差沒在麵門貼上一個大寫的慘字。
薄禾看著他那個狼狽樣,半晌無言。
“這裡已經沒雨了,你可以在門口避一晚上。”
“那給我倒杯熱水, 一條乾毛巾,總可以吧?”
秦川一張口, 似連唇齒都帶著水汽, 濕漉漉地氤氳潤澤,下一刻就要化作一灘水,從頭到腳都透著狼狽委屈。
想要拒絕的話在嘴邊轉了幾圈,終究還是沒忍心吐出,薄禾讓出半邊身體。
秦川彎腰將濕淋淋的鞋襪除下,放在外麵,赤足走了進去,以免弄臟薄禾家裡的地板。
薄禾心頭一軟, 去給他拿來毛巾毯子, 又泡了一杯薑茶。
“你, 沒事吧?”
秦川低頭擦拭頭發, 發絲在手中毛巾翻覆下不斷露出,像一條默默無言的金毛犬。
此刻的他,完全不是薄禾剛剛認識時的那個霸道總裁了。
雖然薄禾知道人不可能總保留在精英狀態,但就算是他們在溫泉山莊度過的那一夜,秦川極儘放鬆慵懶,也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盛名所有人,都認為秦川已經窮途末路,翻身無望,就連昔日的左膀右臂唐蜜,竟也毫不例外,在一夜之間投靠新來的大老板,搖身一變成為新朝新貴,繼續發光發熱。
薄禾很難想象秦川是懷著什麼樣一種心情被自己父親從盛名驅逐的。
四麵楚歌,孤立無援,也許是對他現在處境的最好詮釋。
“我沒事,昨天我已經徹底切割了跟盛名的聯係,所有薪資,秦時愉都已經讓人打到我賬上,他要求我從今天起不能再出現在盛名,我也答應了,聯係我的人太多,其中還有媒體,我嫌煩,就把所有通訊工具給關了,加上今天一直在忙些瑣事,就沒有聯係你,怕你以為我故意逃避,徹底失蹤,所以忙完了,就過來看看你。”
秦川的語氣倒還很鎮定,似乎剛剛的狼狽隻是因為淋雨。
薄禾靜默片刻,卻道:“小區有地下停車場,如果你是開車來的,鞋子不會被浸泡成這樣,你是一路走過來的,你的車呢?”
秦川淡淡道:“我沒開過來。”
薄禾:“你變賣了?”
秦川神色一僵,微微瞪她,薄禾眼也不眨,與他對視。
過了一會兒,秦川歎了口氣:“你真是不該聰明的時候聰明絕頂!”
薄禾:“我在該聰明的時候也一樣不含糊啊。”
秦川哼笑:“你剛進總裁室那會,就被唐蜜算計過,還敢說自己聰明?”
薄禾眨眼:“敢情您老洞若觀火,目光如炬呢,那為何不幫小人伸冤?”
秦川反問:“你當時有證據嗎?”
薄禾道:“沒有,但唐蜜的確當眾說了謊,明明是沒有給我交代的事情,非無中生有。”
秦川:“我相信你,所以也相信你說的話,但彆的人呢?既然你當時沒有證據,那就隻能認栽。”
“說得對,可誰又能想到呢,當時視我如笨蛋的秦老板,居然在遊戲裡跟前跟後,喊我師父?”
薄禾知道他說的是對的,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事情過去太久了,當初的不平早已釋然,尤其是在盛名經過怎麼大的變故之後,她找秦川整整找了一天,人出現已經是驚喜,大有種種恩怨煙消雲散之感。
秦川蹙眉:“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薄禾環胸:“早在你發語音的時候,我就有所懷疑,後來不過是從種種跡象裡證實我的懷疑,在我質問你的那一刻,其實並沒有任何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