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皎聽林海說完了江蘇之事的調查結果,心中暗暗為馮夫人鬆了口氣。
抬眼一看,黛玉也喜笑顏開,拉著她笑道:“太太,我們這就請馮夫人上門來吧。婉燕婉貝好容易來一次京中,還擔驚受怕的,讓我帶著她們好好樂上一樂!”
既然事已查清,此時再往來便沒有什麼顧忌了。文皎點點頭,黛玉便立時命人上筆墨紙硯來,親自給文皎遞筆,又給她磨墨。
文皎看黛玉這個樣兒,嘲笑她兩句,便開始提筆寫起帖子來。
黛玉磨完了墨,忽地道:“我記著婉燕姐姐和梅婷的哥哥已經定了親的。張潘兩家已經這樣,會不會……”
文皎聞言也心中一歎。
原來揚州貪汙工程銀子的不是彆人,正是那想把女兒嫁給林海的蔣同知蔣敬。
今年正是大比之年。去年各地官員考核抵京,專等今年大比之後或升或降,或是仍在原職不動。
蔣敬年已五十餘歲,卻在這五品同知之位上呆了五六年了,他分管著民生財政,一直沒什麼能稱道的政績。
揚州衙門裡還有一個比他小二十歲,卻比他政績好得多,家中又有背景的張同知。
蔣敬自知比正路比不過他,又不甘心做官二三十年,連四品雲雀官服都穿不上,便動起了歪心。
本來前幾年兩江巡鹽禦史林海恰好嫡妻沒了。他覷著自家幼女顏色鮮妍,又讀書識字,頗有才華,想來給林海做個繼室,也綽綽有餘。
閨女聽說那林海二品高官,家財萬貫,樣貌極佳,也十分心動,含羞帶怯的應了。
揚州蘇州金陵一帶,起這個心思的商戶人家或是小官之家也不少。
不過蔣敬自恃自家閨女是正經官宦人家嫡女,才貌雙全。是以他信心滿滿,覺得這事一定能成。
隻是不管他怎麼明示暗示或是找人敲邊鼓,那林海都油鹽不進,隻說自己並無續娶之意。
蔣敬本還想著自家幼女年紀還小,再磨個一兩年,不怕林海不答應。這哪有男子不愛新鮮顏色的?
他自家裡還有七八房妾室呢,巡鹽禦史這樣高官,還能不好女色?
假正經!
誰知在林海又一次似笑非笑的拒絕了他之後,京
中竟然傳出旨意來,聖上把皇後妹妹賜給了林海做繼室!
聽得此信,先不說蔣敬自知事不能成,歎息萬分。單說家裡閨女就哭得死去活來。
蔣姑娘大哭道:“不過就是個沒名沒姓的宮女,竟然也爬到我頭上去了!爹,娘,我不活了!”
蔣敬聽這話不對,斥責了一番他閨女,命夫人好生管教。
就算是宮女出身,得了貴人恩典,不是搖身一變,也成了夫人貴女了!
隻可惜不是他蔣敬有這運道呦。
等翻了年,見識到林海的手段之後,蔣敬對他從心中一絲絲不屑到懼怕萬分。
阿彌陀佛,這人看著和善,怎地行起事來是閻羅手段!
自知在林海這裡再攀附不上,蔣敬隻好在尋彆的路子。
揚州是他分管著民生,恰好因著拐子一案,讓他搭上了金陵知府賈雨村。
又可巧賈雨村本就有京城榮國府的關係,也因這事搭上了原本是直隸提督,現已經是四川總督的王子騰。
雖說賈雨村答應替他引薦,可這引薦也是要銀子的。總不能空口白牙就讓人家知道你是有能為的人。
貪點小錢這種事,蔣敬也常做。他家本就人口多得很,不說七八房小妾,就是十幾個孩子每月花銷也不少。
他那一年二三百的俸祿,和底下的一點冰炭孝敬,怎麼養得起這麼一大家子人呢?
正好他手裡有權,這些年東偷一點,西摸一點,各處加起來也有四五萬了。
這回可是關係到他未來飛黃騰達的大事。蔣敬狠了狠心,算了半日,巧妙的把本來該撥給張同知的工程銀子瞞下三萬多來。
本已經把銀子都換成孝敬送給賈雨村,請他代為轉致意。沒想到信兒還沒來,李巡撫就開始徹查各州府曆年虧空。
光是運河工程銀子一項,前頭幾年的積攢,加上今年蔣敬偷摸出來的銀子,就足足有五萬兩。
更彆說還有彆項的虧空,整個江蘇一省整整查出來幾百萬。
李巡撫雖然清正老實,但並不軟弱。否則也不會在頂頭上司帶頭販賣私鹽,整個江蘇官場差不多都和光同塵的情況下,獨善其身。最後還被提拔為巡撫。
他雷厲風行的扣押了涉事官員和有問題的賬本,立時便命人報給聖
上和刑部,請求京中三法司會審。
有些是陳年爛賬,還涉及到上皇當政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