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林遊林明馮淵三個春日裡打點了人馬財物南下,預備到蘇杭一帶去先收些綢緞布匹並市麵上常見的貨回來。
雖夫人說此去一趟隻是先讓他們練練手,見識見識各地風土人情和熟悉在外行走該如何行事,並不是想這一趟就讓他們賺多少銀子回來。
但林遊三個都是少年人,其中林遊雖然輩分最大,但他又年紀最輕,今年才十七歲。
就算平日行事再穩重,到底心裡有一股意氣在。
已經各處學了一兩年才出門行走,若這一趟還是空手回來,夫人雖不怪罪他,他自己也覺得怪丟人的。
馮淵是因著想要求娶甄姑娘,也想好好走這一遭。
林明雖然對做生意不感興趣,但也想做出點成績來給白霜看看。
是以三個人心裡都想著就算這一遭隻是試手也要好好乾。
夫人還專門給他們三個挑了經常在外行走各家送禮的老仆,來提點著他們外頭如何行事。
三個都是知恩圖報的人。夫人樣樣為他們打算得好,他們心裡頭勁兒更足了。
三月末出的門,一路坐船南下,到揚州已經是將近五月。
三人兩三個月內在揚州蘇州金陵杭州幾地往返多次,認認真真挑選了最好的貨源,林遊更是使百般手段壓價。
出來做生意,就要臉厚心黑嘴巴甜,林遊本來就有這方麵的底子,出來一遭曆練得更是厲害。
林明馮淵兩個雖然比他大,但一個是家中幼子,嬌養慣了。另一個也做了十八/九年爺,遇到甄姑娘之前心氣也不低。
是以兩個人加起來竟然沒有林遊一個能說會道。他兩個也不甘落後,一麵看林遊如何行事,一麵主動擔下各處看貨的體力活兒。
三個人通力合作,雖然是第一次出來行商,事兒竟然也辦得不錯。三人情分也比剛出來時候更深了。
帶到六月末,身上本錢銀子已經花得差不多了,貨物也置辦齊全。
忙碌了兩三個月,總該歇息歇息。再說就是他們三個急著回去,那些出來幫忙押送東西提點他們的林家男仆,也該犒勞犒勞。
是以回去的路上,從杭州往北走,直到揚州一帶,都行得不快。
等到了
蘇州地界,林遊林明兩個還帶著林家一些老人回到老宅,看望父母,順便替尚書夫人兩個祭拜先祖。
馮淵不好跟著一起回去,便自己帶著人在蘇州城內逛逛。
因他知道蘇州是甄姑娘的老家,所以這一逛起來就格外仔細。
恰是路邊正好又有那賣姑娘的。自從那年見過甄姑娘後,馮淵便再也見不得路邊這些賣女兒的。
他怕又是拐子,特意上前問了幾句話。
那賣姑娘的男子本來還在訓斥跪著的姑娘,叫她不要哭,看著讓人晦氣。
見馮淵朝他走來,錦衣華服,年紀又輕,身邊還帶著兩個人,自然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
那男子眼前一亮,便開口問道:“公子是要買人?我們家這姑娘彆的不說,顏色是極好的,今年十四歲,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
“她還會認得幾個字。公子若買回去,當丫頭做侍妾都使得。”
馮淵看這男子身上穿的雖然不如他,但也是綢緞做的。
再觀他說話行事,不像是過不下去賣兒賣女的人,便有些心生警惕,問道:“這女孩子是你什麼人?”
那男子似是知道他想什麼一樣,趕緊解釋道:“這位爺,不瞞您說,她雖然不是我的親閨女,也是我的親侄女,我從小把她養到這麼大的。”
“這兩年蘇杭一帶才打過拐子,若真是我拐來的,也不敢這麼大剌剌的出來賣呀,您說是不是?”
男子看馮淵若有所思,趕緊又補充道:“您若是不信,我家就住在蘇州城西邊,左鄰右舍都認得!”
本來馮淵隻是問個兩句,見十之八/九不是拐子,便想轉身走了就是。
隻是那男子在這等了也有一個半個時辰,才看著這麼個襯頭的,可不是得再推銷一番?
馮淵才問了人家好幾句,也不好立時就走,又聽他說了幾句。
那男子看馮淵總不心動,趕緊把姑娘的臉兒抬起來給馮淵看看。
這一看不要緊,馮淵立時就看住了!
不為彆的,這姑娘看上去眉眼和甄姑娘似乎有三分相像!
都是那細細的眉毛,水汪汪的眼睛。這姑娘才剛哭過,眼圈兒紅紅的,十分可憐,在馮淵看來就更像那時候的甄姑娘了。
那男子看馮淵看住
了,心內雖然高興,也有些納罕。
自己這侄女雖然有幾分美貌,但也不是什麼天仙一樣兒,怎麼叫這麼一位公子看住了?
但多想無益,趕緊把他侄女賣了換銀子才是要緊。
那男子名叫鐘全,本來是做些生意的,頗有些銀子,也能過得。
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一年賺個二三百銀子,桌上也從來不缺了魚肉,家裡人穿的也都是綢緞細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