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皎趕緊穩住身形,往玉梅手上一扶,笑道:“先生們怎麼看我兩眼放光,好比是那餓狼看見肥羊一樣?”
“若不是我知道兩位先生不吃人肉,我這可就要扭頭跑了!”
林海調任升官,不管文皎到了哪兒,總要先受一遍恭賀。
等三人坐下,文皎再往兩位先生麵上看,楊先生神色中透露著一股篤定,而李先生眉眼之間卻有些緊張。
楊先生和李先生與文皎都是老熟人了,文皎明白過來,笑道:“兩位先生又打賭了?這回可賭的是什麼?”
楊先生神神秘秘一笑,道:“你先彆管,隻說你來是做什麼的。”
文皎見這樣也不多客氣,直接進入正題,說了自己要帶著黛玉和一家子女孩子都去西北,問兩位先生有什麼打算。
她話才說到“把黛玉英蓮陸清都帶去”,就看楊先生朝著李先生拋了個眼神,李先生和楊先生對視了一眼之後緊緊閉了下眼睛。
文皎心裡一邊覺得好笑,這兩位先生出了宮,怎麼越來越和老小孩兒似的,一麵裝作沒看見,把話說完了。
楊先生笑道:“去,怎麼不去?我們這一輩子五十來年都在宮裡,好容易出了宮能外頭看看,為什麼不去?”
再看李先生也點頭應是,文皎沒想到兩位先生答應得這麼乾脆,準備好的話一句沒說上。
她愣了一下,反而開始說起西北的不好來:“先生們真想好了?先不說路上顛簸,又是冬天,這車裡呆上一個月定然沒有在屋子裡舒服。”
“等到了甘州,那邊的冬日比京城還乾冷,總督府屋子也不一定有這裡住得寬敞……”
楊先生和李先生等她說完,笑道:“這有什麼,難不成你到了那邊有大花園子住,給我們住茅草破屋不成?一樣都是房子,有個住的地方就是了。”
“不是總聽見葛先生說,西北那邊女子上街都不必戴帷帽?我們兩個雖然老了,可現在見見世麵也不晚。”
看兩位先生都這麼痛快,文皎也不再多說什麼了,起身笑道:“那我可還得再去問問水嬤嬤衛嬤嬤,先生們想帶什麼人,或是帶什麼東西,都儘早收拾起來讓人告訴玉雪玉梅就行,咱們
十月二十一就要出門了。”
“十月初九之前,課還是照上,等十月十一就不用上課了,先生們也歇歇。”
看文皎帶著人一會就走沒影了,楊先生和李先生便上了台階回屋子。
楊先生指著琵琶笑道:“願賭服輸,我現在就要聽《漢宮秋月》,還不快快演奏?”
李先生長長歎了一口氣,搖頭痛心道:“願賭服輸願賭服輸,不就是彈一個月的曲兒。”
她抱起琵琶調了一會,邊問林先生道:“你怎麼就知道夫人一定會把女孩子們都帶去?”
林先生叫小丫頭們上茶,舒舒服服窩在榻上,捧著熱茶笑道:“來了也有兩年多,夫人是個什麼性子你真沒看出來?”
“外頭自然是風刀霜劍,女孩子們成婚了再自在也沒有在家裡自在。”
“就在閨中這些時候,讓她們多學些東西,多見識見識快活快活,往後想起來也覺得這一輩子沒有白來。”
“再說了,以夫人疼愛玉兒的樣子來看,她定然不會舍得讓玉兒這幾年都客居在彆人家裡。你看玉兒在家裡何等威風,到了彆人家中,再怎麼樣也得收斂些。”
“況且夫人是事事都要周全妥帖的。玉兒去了,清兒自不必說也去,隻有英蓮不去,豈不是讓人心裡多想?”
“所以我才說,夫人定會把三個女孩子都帶去。”
李先生把手放在弦上,笑道:“你還真是夫人的知音。”
水嬤嬤和衛嬤嬤兩位的屋子就在文皎正院的後罩房裡,她們兩位一個鑽研醫術,一個鑽研食譜,時不時還能互相交流一番,身邊還都有四個徒弟服侍,日子比在宮裡自在多了。
她兩個聽了文皎來意,也都痛痛快快說要跟著去西北。
文皎又放下一樁心事,水嬤嬤的醫術在兒科婦科上和禦醫們不分伯仲,且就住在自家,一有什麼事兒不必費勁到外頭去請太醫。
衛嬤嬤在飲食上的研究也很深,文皎孕期生產後的菜單,和青玉兩周歲之前的食譜,還有女孩子們養顏養身的秘方,都是衛嬤嬤的功勞。
她們兩位可以說是林府健康的定海神針也差不多了。
如此一來,家裡先生嬤嬤們都能跟著去,確定了要跟著去的人,文皎也好接著計劃都帶
多少東西。
比如五個屋子用銀霜炭和十個屋子用銀霜炭相差就是兩倍。更彆說四位先生嬤嬤還要多帶著二三十個徒弟下人,使費的東西也要往上添。
文皎把林明叫來,再和他對了一遍要帶去的柴炭等物,想起一樁事來,和他商議道:“昌兒嶺兒峰兒三個回鄉去應試,若是昌兒中了,總要再來京中準備春闈。”
“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到,家裡十月二十一就要出門,若他們到得晚了,家裡門窗都鎖著,冷鍋冷灶,無人照顧,也不大好。”
“我想著正好你和白霜新婚燕爾……”
文皎看林明紅了臉,眉梢眼角都是甜蜜,禁不住打趣一句道:“這就不好意思了,那今年元宵是誰非要求我放了白霜兩個人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