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天黑前把人送回去後, 沐柏更新了一下對盛清音的認知。對方心裡是有大業的人,如果自己想要和對方並肩的話,那麼至少也要封狼居胥, 滅掉匈奴才有這個資格!
盛清音在告彆的時候,同樣堅定了內心的想法。沐柏是個有野心有能力的人,自己一定要交好對方, 讓鎮北軍成為自己的盟友, 讓太子立於不敗之地!
就這樣, 兩人天兩頭地就找各種借口見麵。最開始是盛清音找借口比較多, 後來兩人一起出門的次數變多以後, 就不需要找借口了,直接口頭約定一下就行。
轉眼就到了年關,鎮北軍這幾年的總人數增增減減的, 大半的士兵都是出自附近的幾座城鎮。確定匈奴不會大舉進攻後, 沐乾給將士安排了輪休, 讓他們都可以回家見見親人,也算是過個年。
今年打得基本都是勝仗,人員傷亡也比以前來的少,所以北境這邊的年味難得足了一次,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紅燈籠。
盛清音早早的就寫完家書讓人送去京城, 從年二十五六開始就窩在公主府不出門了,即便是偶爾和沐柏聯係,兩人也就是在府內吃上一段便飯而已。
原因很簡單, 外麵實在是太冷了。像沐柏這樣的習武之人還好,有內力護身,可以騎馬在外行走。
但是盛清音就頂不住了,如果想要出門一定要坐馬車, 而且還要帶很多湯婆子才可以。出了幾次門以後,盛清音就覺得太麻煩了,乾脆就一門心思在家裡蹲。
眼看著就是除夕了,不需要沐乾提醒,沐柏就跑了一趟公主府,邀請盛清音和自己一起過年。
盛清音心裡自然是樂意的,不過場麵話還是要說兩句,意思意思地推拒了一下後,才帶上幾個貼身侍女坐上了馬車,直奔元帥府而去。
沐家的結構很簡單,人丁也沒有很興旺。沐柏的祖父早些年就戰死沙場了,而且他的膝下的兒子就一個沐乾,也是早早的就跟著他在北境生活。剩下的兩個女兒及笄後不久,由沐老夫人相看人家許了出去。
沐乾成家立業都在北境,沐夫人是沐祖父提前先看好的,是前兵部侍郎的女兒。沐乾名義上有個孩子,親生的就是沐鬆和沐柏,還有養子沐樟。
至於京城的沐府,現在就一個沐老夫人當家,她出嫁的兩個女兒會時不時的回來看看她,大概是擔心老夫人一個人太孤獨了,所以她的母家送了一個年紀小的外甥女陪著她。
拋開太遠的話題不談,在除夕的這一天,元帥府加上盛清音也就隻有六個主人家,氣氛可以說非常和諧。
盛清音有意借著這個機會交好沐家的人,全程都沒有擺什麼架子,反而還主動關心起了鎮北軍的情況。
“多謝公主關心,這些我都安排下去了,每一戶都備上了足夠多的木炭和糧食,過個好年不是問題。”沐乾回道,“聖上賞賜的銀兩我也都分發下去了,足夠給他們把錢給家裡買年貨了。”
盛清音點頭:“百姓可以過個好年就好,父皇之前一直在擔心北境的物資和糧食不夠,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
沐乾露出了動容的神色,“聖上仁善,我代替北境的百姓,拜謝聖上。”
除夕宴上,基本是沐乾和盛清音的主場,前者是真的忠君愛國,後者則是真心誇獎讚歎對方,飯桌上的氣氛異常和諧。沐柏很聰明的沒有插話,隻是在用完晚飯後,帶著盛清音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裡。
“公主,你有什麼想要在明年實現的願望嗎?”沐柏問道,外麵又黑又冷,兩人的聊天地點自然是沐柏的房間。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鎮北軍都好好的,不要有傷亡。”盛清音說道,偷偷用餘光打量著房間的格局,“最好可以結束和匈奴的戰爭。”
“隻要是戰爭,就做不到沒有傷亡。”沐柏頓了一下說道,“公主心善,可惜世界上沒有雙全其美的事,想要打敗匈奴,就勢必有傷亡。”
“我還以為小沐將軍會哄著我,說明年不會發生戰爭呢。”盛清音眨了眨眼,她現在和沐柏的關係不錯,之間也會開玩笑了。
“公主都可以獨自押送那麼多銀兩和糧草來北境了,肯定不是什麼小孩子,不需要我哄著。”沐柏說道,“而且我不想欺騙公主。”
盛清音輕輕點頭,“比起所謂善意的謊言,我也更喜歡聽真話。”
說完後盛清音單手托著下巴,微微歪著頭看向沐柏,“小沐將軍你了,有什麼新年願望嗎?”
沐柏思考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帶著鎮北軍的將士,直取匈奴王庭,擒獲匈奴王室,把他們徹底打服,讓他們對周朝俯首稱臣。”
盛清音鼓了鼓掌,“小沐將軍是有什麼想法了嗎?我覺得這聽著不像是願望,反倒更像是目標。”
沐柏露出了略顯老實的笑容,“這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大概是匈奴今年的表現實在不怎麼樣,所以給我小小的錯覺,讓我覺得自己可以把他們一鍋端了。”
沐柏:“當然,這也是我明年的目標,如果真的可以實現的話,不說百年,至少二十年內北境不會有其他外族來犯了。”
就這匈奴的話題,兩人又聊了一會,很快就聊到了子時,此時距離新年就剩下半個時辰了。
盛清音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最後決定小憩一會,拜托沐柏在子時刻的時候喊醒她,她要守著等到新年。
沐柏自然沒有什麼意見,把自己的床讓出來後,就到了外屋,借著燃燈的光看起了軍陣圖。
牛皮都吹下了,自然是要努力完成的人。既然是明年的願望,那麼在明年的除夕前,自己總要做到吧!
-
刻鐘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沐柏踩著點進到了內屋,看到盛清音恬靜美好的睡顏後,小小的不忍心了一下,才伸出手打算喚醒對方。
“小沐將軍?”還沒等沐柏的手碰到盛清音,她就先一步睜開了眼睛,帶著一絲迷茫問道,“是到子時刻了嗎?”
“嗯,已經到了,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沐柏說道,變換了一下手臂的姿勢,讓盛清音可以扶著她的手臂坐起來。
盛清音也沒有客氣,很快就握著沐柏的手臂坐了起來,穿好了鞋襪和外套。
守歲的時候是需要燈火通明的,盛清音起來後先是檢查了一遍燃燈,見到有多餘的燭台後,還點燃了一盞,套上燈罩以後,特意擺在了外麵。
“聽說晚上的燭火越是明亮,新的一年就越是紅火。”盛清音說道,“我幫不了小沐將軍太多,隻能幫你多點幾盞燈了。”
“多謝公主。”沐柏說道,“我會為了我和公主的願望一起努力的。”
盛清音笑了笑,隨後雙手握在一起,閉上了眼睛,“我還要再許一個願望,我希望小沐將軍可以平平安安,每一場仗都打贏,打贏以後還可以安全順利的回到漠城。”
沐柏也學著盛清音的樣子,閉上眼又許了一個願望,“我希望公主可以天天開心,心想事成。”
隨著兩人的話音落下,代表新年的鐘聲也在遠方敲響,一直在熬夜守歲的人也走了出來,和鄰居互相道喜。
“公主,新年快樂。”沐柏說道,順便遞給了盛清音一個小盒子,“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新年禮物,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是我在匈奴王庭的戰利品,一枚狼王的牙齒,上麵還繪製了圖騰。”
沐柏沒有說的是,在匈奴人眼裡,這是榮譽的象征,是非常珍貴的東西。一般隻有在示愛成功後,送給未婚妻最好的信物。
盛清音眉梢微挑,似乎是沒有想到沐柏會送她禮物,“謝謝,新年快樂。”隨後在身上摸了摸,很快取下了一腰間掛著的一枚玉佩。
“小沐將軍,我沒有來得及準備什麼禮物,隻能送給你這個了。”盛清音說道,見到沐柏沒有接後,把小盒子放在了一邊,很是主動地把玉佩往沐柏的腰帶上掛。
沐柏似乎有些驚訝盛清音的突然靠近,身子稍稍往後傾後,就僵住不動了,“謝、謝謝公主,這個禮物是不是,太貴重了一些?”
“不貴重,就是普通的玉佩。”盛清音笑著說道,看到沐柏腰間多出的配飾後,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不過這枚玉佩是開過光的,皇覺寺的文海大師說,可以保護玉佩主人的平安,所以小沐將軍記得要一直帶上哦。”
最好還可以睹物思人,就算自己在開春以後離開了,小沐將軍在看到玉佩的時候,依舊可以想到自己。
沐柏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好,我一定會好好帶著的!”
-
享受了難得的天假期後,沐柏就忙活了起來。尤其是打探到匈奴王放寬了征兵的年紀後,基本整天都待在軍營,努力地訓練自己麾下的萬士兵。
北境的冬天比起一般地方要長很多,但再怎麼長也是有期限的。等到月初後,路上就見不到什麼積雪了,許多冬季掉光葉子的樹木,枝乾處也冒出了嫩芽,看起來充滿生機。
在盛清音要離開的那天,沐柏請了七天的假,帶著百親衛護送盛清音返程,護送了整整五天後,用剩下來的兩天快速折返,繼續練兵。
氣溫回升後,不管是匈奴還是鎮北軍,都開始了局部的小規模作戰。沐柏作為正品的平北將軍,這個時候非常活躍,直接把自己手下萬人分成了十個小隊,從不同方麵去騷擾和迎擊匈奴。
在隻有八千人的時候,沐柏的手下全是騎兵。現在擴展到萬了,她手下的依舊全是騎兵。不要問馬匹是哪裡來的,要記得沐柏是可以拚爹的人,在她展現出足夠的才能後,沐元帥還是願意小小地開個後門的。
小規模作戰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匈奴是打算擾亂北境春耕來了,稍作試探了一番後,就派大軍壓陣。這次他們並沒有小規模作戰,而是直接派出了二十萬大軍,就衝著漠城來。
仗著漠城裡麵的守軍不敢出來和他們正麵作戰,還故意分出了兩千左右的遊騎兵,負責去騷擾附近的村落。
這一次他們不搶糧食也不殺人了,而是抓活口,不管男女老幼,全部都抓回來,然後把他們趕到了軍陣的正前方,逼得守在城牆上的沐乾不能放箭,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匈奴大軍壓過來。
其實早在去年打遊擊戰的時候,沐柏就已經勸過那些人換個地方生活了。但架不住有些村子的人思想老舊,覺得自己的村子又破又爛,肯定不會被匈奴人盯上。還有些村子是周朝人和匈奴混住,他們就更不想離開了。
“爹爹,把匈奴的俘虜壓上來吧。”沐柏說道,“如果他們不放人,我們俘獲的七千匈奴,一個不留。”
沐乾微微皺眉,眉宇間滿是糾結,“俘虜都是已經投降的人,如果這個時候推他們出來,我們和匈奴的做法又有什麼區彆。”
“就是為了沒有區彆的。”沐柏理直氣壯地說道,“匈奴不講武德,我們自然也不用守什麼規矩。他們不放人我們就殺人,想必那些被俘獲的百姓,他們寧願死都不願意當匈奴的幫凶。”
“爹爹,如果您不忍心,那這一次守城戰就讓我擔任指揮吧,我是正品的平北將軍,有資格守一座城池了。”沐柏說道。
隻要她沒有道德,她就不會被道德綁架。而且不管自己怎麼選擇,那些被抓都的百姓都是沒有活路的。
沐乾有些不忍心,但他更不會把所謂的責任推卸到沐柏的身上。眼看著匈奴走進弓箭的射程內,沐乾歎了一口氣,“去,把戰俘全部押上來,告訴他們想要戰俘,用百姓來換。”
聽到漠城將士的喊話後,這一次帶隊的二王子臉上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扯住了一個明顯是中原麵孔的人,不滿地問道:“你這是出的什麼餿主意,你不是說沐乾他們最看重的是周朝百姓了,隻要讓他們打頭陣,對方就不敢有什麼過激的動作?”
被抓住的人眼裡露出了一絲怨恨,但被他很好的掩飾了下來,“按照沐乾的一貫作風,他應該是不會拿俘虜開刀的,或許隻是試探二王子您而已。”
“當真?”二王子問道,他其實是不屑於用這種辦法的。畢竟匈奴人在這裡作戰是有優勢的,隻要不被偷襲什麼的,正麵對戰的贏麵並不小。
“當真,周朝裡麵的規矩很多,看不慣沐乾的人也有很多,如果他做出殺害戰俘的事,肯定會有很多人彈劾他的,而且這樣一來,我們的人多半是寧願戰死都不會投降了,二王子您就擁有一支死戰之軍了。”
二王子眉頭微皺,死不死戰他其實並不在意,畢竟這些都是他的子民,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投降獲得一條生路也不是不行。
猶豫了一會後,二王子還是決定繼續驅趕周朝的百姓往前走。為了讓沐乾和守城的將士心中有顧忌,還特意吩咐把一半的人領回來,分散開穿插在隊伍中間。
這樣一來,一旦沐乾下令放箭,這裡的五百多個周朝百姓就必死不可。
沐柏既然開口說了,她自然會做。見到匈奴人還在往前走後,她直接讓守城的士兵把繩子套在俘虜的脖子上,把另一邊綁在城牆上後,直接往下一丟,讓前進的匈奴兵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是的同胞死在自己麵前。
看到匈奴前進的腳步慢下來以後,沐柏告訴了嗓門大的傳令兵,“告訴他們,他們每前進百米,我就讓他們的死上一百個同胞。如果不想七千同胞都被自己給害死的話,那就把周朝的百姓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