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想說,是不是誤會了,要不要問一下,府城裡物價貴,省府裡物價更是貴,大夫有名氣藥錢看診錢都貴很多,再加上住宿吃飯什麼的,或許就真是花了那麼多。這樣沒有憑據就判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是不是有些武斷,有些……冤枉人?
他看著他二叔,是真的傷心啊。
話到了嘴邊,唐瑾卻說不出來了。
傷心是真的,但這與扣下銀子並沒有什麼衝突。
論對唐二叔的了解,肯定是跟唐二叔相處了三十五年的唐老爺子更加了解對方的為人品性。而在唐瑾眼裡,唐老爺子就是一個深謀遠慮人老成精的人,他活了七十三年,經曆過大風大浪,唐瑾承認自己看人的眼光兩世加起來都比不過唐老爺子。
唐瑾並不清楚在省府裡治病多了會花多少錢少了會花多少錢,但唐老爺子一定清楚,他還不是一個武斷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有原因。
想了想唐二叔,平時唐瑾不覺得他二叔有什麼,這一想才發現,他喜歡四叔五叔,親近愛戴三叔四叔,對於二叔,還真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平時隻是因為親人才覺得親切的。
想起二爺的脾氣性子,脾氣性格品性都好,也不嬌慣孫子,所以二叔要是真的扣了銀子,肯定是從小受了唐二婆的影響。因為沒有一個好的母親,所以孩子被教壞了。
唐家無論從他爹到他幾個叔叔和堂哥,除了剛發現的二叔,其他人品性都很好。
唐瑾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二叔年齡大了,大兒子都要說親了,性子早都定了,現在教怕也教不過來。就算能教,怎麼教?在他死了女兒的時候抓著看病銀錢的事兒不放?這不是戳人心窩子麼!
“這也是命。”唐老爺子隻傷感了一下,人就好了。
他拉著唐瑾的手道:“你二爺跟你爺是同胎所生,從小兩人就愛爭,娶妻的時候你二爺還非要娶到你爺前邊,我怎麼可能願意。後來你老婆(老是四聲,比婆更老/長一輩的婆是老婆,跟老爺同一個意思)耐不過你二爺磨,在你爺之後兩個月也跟著娶了妻。”
這是唐瑾沒有聽過的唐家的曆史,立刻堅起了耳朵來聽。
“幸好你婆第一胎就生了你爹,家裡才沒生事安寧著。你二爺年齡大了後也成熟了,誰知你二婆倒是爭了起來,又想給你二叔把妻娶到前頭,哼……”
唐老爺子沒說什麼,唐瑾也能從這一個哼字裡聽出他的意思。
平常百姓家裡嫁娶也分長幼順序,不過並不是那麼死的,但唐老爺子出身大家族,哪怕他小小年紀家族就敗落了,有些觀念在心裡也不可更改,怎麼可能願意弟弟娶妻娶到了哥哥前頭。
這是嫌棄唐二婆不知禮數呢。
唐瑾猜到或許他二叔就是心有不甘老爺心偏向了他家才扣下了一上些銀子,二爺娶妻這種陳年往事上他也不能發表一點意見。
見天色暗下來,屋子裡快看不到了,唐瑾很想問要不要點燈。
“還是當年你二爺急著娶妻你老婆著急下沒有相看好也沒打聽清楚啊。”唐老爺子最後對這事做了一個總結。
唐瑾聽著這意思,怎麼有一點點說他二爺自作自受?
他把心裡這個念頭搖掉,一定是他多想了,哪有這樣笑話自己兒子的。
因為十一丫的事,家裡的課停了兩天,氣氛也不好,沉默中帶著點壓抑,唐瑾心中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才慢慢淡去,真的接受了十一丫已經不在的事了。
他也是失落的,在房間裡練字看書。
晚飯後沒故事聽,唐瑾難得的出了門去轉轉。
其實村子裡也沒什麼可轉的,現在天氣還不熱,他也不眼饞村邊溝裡的水想要去遊一遊,一路走過去要問一路的人,還隱隱能察覺到村裡人跟他有著一層距離,甚至於小孩子帶著好奇的目光。
傍晚的天氣正涼快,唐瑾在村子南邊看著幾個小男孩拿小樹枝玩什麼遊戲,沒見過,就拿著個煮熟的雞蛋在一旁看著。
幾個男孩子玩著玩著突然就不玩了,直往他身上瞅,唐瑾注意到了他們目光帶著不善,一時沒有意識到他們看他的眼神有什麼不對,直到手裡的雞蛋突然被搶了過去。
他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個男孩子撲倒在了地上。
幾個人一下子一擁而上壓著他,兩個人騎在他身上,拉扯著他的衣服。唐瑾這才注意到這周圍沒人,想起以前看過的新聞說是小孩子玩遊戲摞高高一不小心把下邊的壓死了,這幾個孩子都比他大,他可不能冒險,真出了什麼意外,來都來不及了。
力氣跟不上,他可打不過這幾個孩子,一時也脫不了身,唐瑾張開嘴,“啊”的一聲就放聲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