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縣試第一場的成績終於出來了,大家都擠著向前看。
唐三叔他們三兄弟力氣大,很快就擠到了前邊去,旁邊一個沒擠過他們的惱怒的罵:“什麼賤民敢擠你爺爺,主簿可是我舅舅!”
唐三叔被罵有些生氣,回嘴道:“我親侄兒還是縣長呢!”
姓劉的書生嗤笑一聲:“彆笑話我了,滿縣裡的進士兩根手指頭都數的過來,可沒有當縣長的。”穿的這樣窮酸,怎麼可能是個衙內。
唐三叔驕傲道:“我侄兒是去歲童科狀元郎,如今是木饒縣縣長!”
劉書生這才想起真有這麼一回事,一下子被堵住了,他麵子上過不去,惱道:“得意什麼,你還不是個沒功名的平民,見了縣太爺照樣得跪!”
這說的是事實,但唐三叔心裡還是不舒服,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讀書,至少也得考個秀才出來,免賦稅徭役,見官不跪。
“嗬,說的好像你自己見了縣太爺能不跪似的。”唐四叔把眼睛從圓案上轉過來,回了一句。
唐二叔不管這些,隻找著自己的名字,這個時候一拍手,興奮的大聲道:“哈哈我中了!
“第幾?”唐三叔唐四叔立時沒有空去理閒雜人等了,唐三叔邊找著看邊問。
雖然現在縣試前三四場並不排名,不過圓案都是從北向東向南向西再向北寫的,一般前邊的都是成績好一些的,可以數一數。
“第八名!”
兩人已經看見唐二叔的名字了,一數,果然見他是第八名,喜的都笑了,又立刻找起了自己的名字來。
“我也中了,第十二名!”唐三叔高興極了。
“我第二十名。”唐四叔也咧開了嘴。
三人再三確認後,覺得沒看錯,都擠出去了。
劉書生聽了他們的名字,一去數,見第八名是唐平,第十二名是唐安,心裡突的一下,再去看第二十名,果然也是姓唐的,叫唐康。
都姓唐,那就是唐家人,剛才人家沒有說錯,他們的確是狀元郎的親叔叔。
劉書生心虛極了,偷偷望了唐三叔他們一眼,見人都快擠出人群了,沒理他,鬆了一口氣。
他舅舅的主簿是門蔭得來的,這輩子也就一直是個主簿了,而唐大人以後肯定會升官,他們比不得的。
唐三叔三人擠出來後,見了唐爺爺,一個個都笑吟吟的。
唐爺爺也穩不住了,急聲問:“可是中了?誰中了?”
“我中了。”
“我中了。”
“都中了。”
三人齊聲道,喜得唐爺爺眼睛都笑眯了,不住的連聲說“好”,說著說著,鼻子發酸,眼裡就有了霧氣。
唐三叔轉移起了他爹的注意力,笑道:“我哥第八,我排十二,我弟二十。”
唐爺爺有些驚喜的望著三兄弟,對著唐二叔道:“第八好,努力努力,府試過了就能中個童生了。”
唐二叔高興的很,直點頭:“我三弟考好了也能中童生呢,都是要努力。”
他沒有提唐四叔,是大家都知道,縣試第一場考了個二十名,府試怕是要到一二百名了,一般來說考不中的。
唐四叔也知道這個理兒,不過他能中第一場,就說明這幾年的書沒白念,往後去也有機會,並不失落。
唐爺爺怕小兒子失落,安慰唐四叔:“你也不差,府試在四月呢,好好學,也有很大的機會能考中。”
唐四叔笑著點了點頭:“我就是考試時有些緊張,沒答出最好的水準。”
“你就是字寫的不好。”唐三叔在一旁揭他底兒。唐四叔的字不難看,但在幾個兄弟裡,基本上算是最差的了。
等幾人最大的高興勁兒過去了,沈平這才給唐爺爺道喜。
唐爺爺為免沈平心裡有意見,笑著對他道:“老五念書好,跟在我爹身邊學,以後肯定能童生秀才連中。”
沈平高興的哈哈笑了,心裡自在的很。唐老爺子能教出一個狀元郎來,唐五叔跟在他身邊,的確是能比其它兄弟學的多一點。
唐爺爺心裡高興,就早早的在外邊吃了飯,才回了沈家。
這個時候,白忠又拿著自家主子的拜帖,找上了奉天縣的縣令,說了唐家人不能科舉的事。
應禹海道了聲知道,就讓人送走了兩父子。
人一走,他便問秦師爺:“這左家跟唐家到底有什麼過節啊,跑了千裡遠就為了不讓唐家男人考試?”
秦師爺點了點頭:“雖說不能科舉的確是一件大事,但唐大人都做了官了,左家目的達到了,也隻是讓唐大人惱怒,跟他結怨而已,又不能傷筋動骨。”打擊敵人,自然要用狠的方法,做這種無關痛癢隻能惡心人的事有什麼用。
應禹海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這中間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事兒,我得寫信去京城問問。你一會兒去查一下往年的公文,看有沒有這事兒。”
“這左家下人說的是‘不得科舉入仕’,那其實唐家人考中舉人進士,隻要不做官,都沒有關係吧?這隻算科舉,不算‘科舉入仕’。”
應禹海把這一點忽略了,聞言後笑著點頭:“唐謹那個小人精,說不得在救下太子的時候,都已經向著聖上說了這件事,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寫信給京裡問問吧。”
不提縣衙這邊,唐家人回了沈家後,沈平妻子一聽三人第一場都中了,高興的很。
晚上,她對著夫君道:“聽說他們這六七年才正經念起了書來,這都能中第一場,咱女婿想來也不差,再過幾年,說不得能一下考中個秀才呢。”
沈平高興的直笑:“我也覺得是這個理兒,我聽他唐家老四說,咱女婿在兄弟六個裡邊,學的也算好的,跟唐家老二差不多呢。”
這成績出來了,唐家人也擔心能不能過,不過因著家裡兩頭騾子和車被唐謹他們駕走了,新買的這一套車又被唐爺爺他們駕到縣城裡來了,來回不方便,也沒讓家裡人去縣城問。
奉天縣的縣試共考了四場,最終錄了五十二個人,唐二叔排名第六,唐三叔排名第十,唐四叔排名第十六。
得了消息後,四人回了家,家裡的人聽說三人縣試都中了,一個個高興的很。
尤其是唐二婆,聽說兒子在三兄弟裡考了個第一,喜的合不攏嘴,直對著唐二叔道:“聽說府試隻選五六十人,平均下來一個縣也就五六個人,接下來你可得加把勁兒,到時候考個童生出來,給娘臉上也漲漲光。”
唐二叔自然是應下了。
柴氏很容易知足,笑眯了眼,對著唐三叔唐四叔兩人道:“你們兩都好好學,府試能考上了最好,要是萬一考不上也沒有關係,咱們再學一年,明年去考,肯定能考上。”
兩人都應下了。
晚飯後,考試的三兄弟自然是用心在堂屋裡讀書。
唐二叔對著另兩人道:“我看乖乖這一路貢元會元狀元考出來,總也覺得科舉沒有那麼難,誰成想自己一考,這才覺得困難來。”
兩人跟著點頭,唐四叔叮囑唐二叔:“二哥,爺不準咱們叫乖乖小名的,怕叫順口了以後出去了被人聽見,有損乖乖威嚴。”
唐二叔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不叫乖乖還能叫唐謹不成,叫小四的話聽著與乖乖官家大人的身份也不合適,他也就是在私底下叫叫而已。
唐三叔對著書歎了一口氣:“一起念書的時候,咱們都知道乖乖學的好,要是他在這裡,我們也能請教一下他問題。”
“也不知道他在木饒縣過的怎麼樣。”唐四叔隨口道。
“他當縣長呢,過的肯定比一般人好。”唐二叔倒是不擔心這個。
而他們完全想不到,唐謹根本沒在木饒縣當縣長,而是在千裡之外的杭州,在薑家當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