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娘娘雕像上緩緩顯出了一道身影, 金發碧眼容貌俊美的範西特森站在雕像上,帶著冰冷而優雅的笑意看向楚玥,他碧藍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冰冷邪惡, 掩藏著惡徒的瘋狂與殘忍。
範西特森彬彬有禮地朝楚玥欠了欠身,如同教養良好的西方紳士:“楚小姐這麼說可真讓在下傷心,怎麼能說在下對她做了什麼呢,在下最想的明明是對楚小姐做什麼呀。”
“燕大一彆,我一直對楚小姐念念不忘, 每每想到不能擁有楚小姐, 無法將楚小姐做成我最滿意的作品,我就宿夜難寐輾轉反側……”
楚玥好不為範西特森的風騷所動,她冷冷地看著對方:“不會說成語就閉上你的嘴。”
同時她心念電轉, 瞬間就想明白了細細如今的情況。
朱細細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範西特森在對方的身上動了手腳, 最終的目的是想要對付她。
範西特森露出詫異的表情:“你們東方《詩經》不正是這樣形容的嗎, 說的就是君子對淑女的追求,我對於楚小姐, 也是這樣的想法呀。”
楚玥惡心的臉色繃成了冰塊, 她抬手就是一劍揮向了範西特森,金色的劍光從範西特森身上直接穿過, 落在了裡廟牆壁上, 將裡廟的牆壁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牆磚倒塌飛煙散去, 範西特森依然完好無損地站在雕像上方,他笑吟吟地道:“楚小姐倒也不用如此,叫人家好生傷心,不得不提醒楚小姐一句,我如今出現的並不是真身, 更何況我已與我神融為一體,楚小姐是殺不了我的。”
“沒關係,到時候送你和你的神一起下地獄就是了。”
楚玥冷冷地應了一聲,不再搭理範西特森的聊騷,而是專心致誌地看向了臂彎中的朱細細。
朱細細身上的情況很是不好,黑色的霧氣是邪神信徒施加上去的手段,會讓朱細細的神智變得混亂無序,拉扯著朱細細的魂魄陷入深淵,更會讓朱細細的身體徹底異化。
粉色的霧氣則是狐狸娘娘落在朱細細身上的共生術,共生術讓朱細細受到狐狸娘娘的控製,最終會變成沒有自我的傀儡軀殼。
楚玥無法徹底驅逐朱細細身上共生術的力量,不過這個倒也不用擔心,她這一次請了九召過來幫忙,就是為了解決這些自己不擅長的領域。
胡九召既是狐族,又是大妖九尾,對於狐族一脈的法術,自然比楚玥知道的更深,有胡九召在,朱細細身上的共生術就有解決的辦法。
如今比較重要的是範西特森在朱細細身體裡做的手腳。
這樣想著楚玥絲毫不在意笑盈盈的範西特森和圍住自己的娘娘雕像,而是閉目探向了朱細細身體之中。
她身上金光閃爍,手掌上也浮現出了一隻纖秀的金色手掌虛影,那金色的手掌朝著朱細細五臟六腑探去。
範西特森饒有興致地看著楚玥為朱細細拔除身上的黑霧,他好心提醒道:“楚仙師,這可不是普通的真神汙染,你的朋友體內被狐狸娘娘放下了一道真神之眼,那隻眼睛能夠溝通地獄橫貫陰陽,將人拉入真神構造的無儘世界之中,如果你妄想拿出她體內的真神之眼,你就會和她一樣被真神之眼吸入真神世界之中。”
“據說真神的世界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隻有無窮無儘的鬼物,和無法逃脫的迷霧,任何人在迷霧之中都會迷失自己,最後投入真神的懷抱。”
範西特森詠歎般地道:“放棄吧楚小姐,雖然你的心靈和你的人一樣美麗,可是你難道真的要為了你的朋友搭上自己,你的生命可比你的朋友更有重量,一旦你投入真神的懷抱,將是你的世界無法承受的損失,可你的朋友卻如一粒塵埃,哪怕她陷入永眠,對這個世界而言,也毫無波瀾。”
範西特森的話中含著邪惡的引誘,想要引誘楚玥放棄朋友的生命,最終在心底種下心魔。
他見過無數人為了生存變得難堪的樣子,而人性也最是無法經受考研,他已經為楚玥提供了說辭台階,一邊是等著楚玥的眾生,一邊隻是塵埃般的一條生命,就算楚玥放棄朱細細,那也是為了更多人的生命放棄朱細細,這樣的兩難可真是難以抉擇呀。
楚玥凝聚出的神之手掌已經輕輕探到了朱細細體內,摸到了那隻散發著無儘邪惡氣息的眼睛,此時她正在費力將眼睛從朱細細身體裡拽出來,聽到範西特森烏鴉般的呱呱呱,她忍無可忍又是一劍揮了出去,將範西特森腳下的雕塑炸成了粉末。
範西特森重新出現在另一個雕塑上空,搖了搖頭:“楚小姐,這樣暴躁可不好,您畢竟是一位美麗的淑女。”
“你的真神是烏鴉神吧。”楚玥冷冷地看向範西特森,不無諷刺地道。
“什麼?”範西特森有些錯愕,皺起了眉頭:“真神是全知全能掌控一切的神,楚小姐怎麼可以如此對神不敬。”
“嗬,你是烏鴉使者,你的神不就是烏鴉神嗎,什麼真神邪神的,依我看不如以後就叫烏鴉神算了,反正烏漆墨黑的一片,手下的人聒噪的呱呱呱,和烏鴉又有什麼區彆。”
範西特森嘴角的假笑消失了,他冷冷地看向了楚玥:“楚仙師,慎言。”
“抓到了!”
楚玥卻是一睜眼,泛著金光的手猛地從朱細細腹腔中拔了出來,一隻黑色的遍布著邪惡紋路的石頭從朱細細腹腔中拿了出來,那塊指甲大小的石頭猛一看格外像一隻眼睛,石頭上散發著邪惡冰冷的氣息,黑色霧氣凝聚成無數細線,和朱細細身體相連。
難怪會叫做邪神之眼,就是這個東西讓朱細細陷入了無儘的痛苦,也正是這個東西會將人帶入邪神止境。
被邪神的物件轉移到異化空間,這個過程楚玥熟悉。
當她拿出邪神之眼的時候,邪神之眼的下方無數黑色的氣流細線膨脹翻滾,如同吸盤一樣吸附著朱細細的身體,將朱細細的身體拉扯懸空。
隨著邪神之眼被拿出來,朱細細尖銳地大叫了起來,她豁地睜開眼,一片黑的眼睛可怕地凝視著楚玥,這並不是朱細細清醒了在看向楚玥,而是邪神透過朱細細的眼睛,在邪惡地凝視著楚玥,朝著楚玥發出惡意的微笑。
“細細,忍一忍。”
隨著楚玥說出這句話,她握著邪神之眼用力一拽,邪神之眼被楚玥強行從朱細細身體中拽了出來,朱細細也再次無聲地軟倒在了楚玥懷中。
此時邪神之眼到了楚玥手中,楚玥凝聚出神之金光包裹著邪神之眼,讓自己不至於在第一時間被邪神之眼拉入邪神之境。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堵住楚玥的狐狸娘娘雕像下的邪惡陣法也開始啟動,翻騰的黑暗咆哮著,迎合向了邪神之眼,但是因為邪神之眼被楚玥短暫地隔離了起來,所以法陣之中的黑暗並沒有成功的鏈接邪神之眼,也讓楚玥迎來了一定的時間。
“細細,我們走。”
知道此時耽擱不得,要趕緊將朱細細送到九召手中,再讓九召迅速離開此處,楚玥看也不看作怪的範西特森的虛影,抱著朱細細朝著外麵衝去。
範西特森也沒想到這種情況下,楚玥竟然還有餘力救走朱細細,他眼底冰冷的狂妄終於消失了,皺眉看著楚玥匆匆離去。
楚玥一路抱著朱細細來到了裡廟外間,正看到胡九召和狐狸娘娘打在一處,周圍躺著數百名狐族精銳,那些狐族精銳都神色複雜地看著上空威風凜凜的九尾狐。
最後一記九尾齊發,狐狸娘娘被胡九召打的狼狽吐血,從高空中直接墜落下來,狼狽地倒在了裡廟冰冷的地麵上,她陰冷仇視地看著胡九召,麵上滿是諷刺:“塗九召你贏了,怎麼了,是要報仇雪恨,將我發配流放,還是乾脆殺了我,襯托你少君之威?”
胡九召冷冷地看著地上的狐狸娘娘:“塗姝,你還是這麼執迷不悟自以為是,當年我父母收養你,是看在你年幼無辜,沒想到你終究還是死性不改,繼承了你父母的邪術修習的劣根,敗壞我狐族的名聲,還要將塗山狐族也帶向萬劫不複的境地。”
塗姝頓時哈哈諷刺地狂笑了起來,她冷冷地仰頭盯著胡九召:“塗九召,你說的倒是好聽,這麼些年來,帶著塗山狐族闖過無數困境的人是我,保存塗山狐族傳承的也是我,你們都認為我父母修行不正看不起我,可是你們除了整日瀟灑自在還做了什麼,當年的塗山君也是這樣,隻顧著自己修行自在,根本不在乎族群的生存已經一縮再縮,根本就是迂腐透頂傻帽愚蠢!”
“什麼是修行不正,什麼是修行正派,害人就不對了嗎,可是我又不是人,我們是狐狸,人吃動物天經地義,動物修行吃人為補又算什麼問題,塗九召,我看你還真是跟人類混多了,腦子也混成傻子了,你殺就殺了,何必再跟我說這些虛偽的說辭,最起碼我帶著他們,尋的是狐族光明正大的立足人間,而不是隻能龜縮在塗山這樣的地方,眼睜睜的看著靈氣一日比一日稀少,狐族後代子孫開智的也越來越少。”
“看起來當初你就是用這樣的話說服他們的,難怪……”胡九召勾了勾唇,露出冷冰冰的諷刺笑意:“你既然死性不改,那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塗姝,我……”
“九召,求求你不要殺她。”
就在狐族精銳們被胡九召打的滿地亂滾,塗姝這個狐狸娘娘也隻能狼狽地等著胡九召判決的時候,黑暗的裡廟中突然衝出來一個容貌清麗麵如冰雪的男人,男人穿著白色的寬鬆長袍,留著一頭長發,有一種雌雄莫辯的好看,最引人矚目的是他的小腹,竟然高高隆起,像是孕育了子嗣一般。
男人衝了過來哀求地跪在了胡九召麵前,臉上掛著既哀怨又複雜的淚水。
“塗樂,你……你怎麼……”胡九召驚愕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神色複雜地歎息:“你和塗姝在一起了,心甘情願地替她孕養後代。”
此時抱著朱細細匆匆朝著這邊跑來的楚玥,瞧見了這個大肚子男人,步伐也不由驚愕地半了幾分。
原來塗山狐族以女為尊,所以胡九召是狐族少君,如果不是塗姝發動政變,胡九召原本應該繼承女君的位置。
塗樂是曾經要選為胡九召侍君的狐族,當初政變之時唯有塗樂不曾出現,沒想到塗樂竟然成了塗姝的侍君。
塗山狐族因為女君為尊,所以狐族有一秘法,女君擁有子嗣後,可以通過秘法轉移到侍君的身體中,讓侍君為自己孕育後代,以免造成女君修為損傷,塗樂甘心用修為身體為塗姝孕育後代,可見塗樂真心愛著塗姝吧。
被喚作塗樂的白衣男人羞愧地低下頭捂住臉,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帶了幾分怨意地道:“是,我肚子裡是塗姝的子嗣,但是當初是你拋棄了塗山女君的位置拋棄了我,我作為塗山狐族的祭祀,隻能侍奉塗山女君,我當初求你好好做少君,求你好好繼承女君的位置,你是怎麼做的,九召,我又有什麼辦法。”
“事到如今,你怎麼看我,我也無所謂,但是我隻是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孩子的母親留一條活路,哪怕你廢了她的修為,把她打回原形,我也不想孩子出生後沒有母親,九召,你是明白我的心結的,我一輩子沒求過你什麼,就隻求你這一件事。”
瞧見塗樂出現,塗姝表情更加暴躁憤怒:“塗樂,你這個賤人,給我滾回來,我不準你求她,你求她乾什麼,當初難道不是她先拋棄了你,你才做了我的狐君,你現在求她乾什麼,怎麼了,還想跟她舊情複燃嗎?”
“你肚子裡懷著的是我的子嗣,你以為胡九召還能看上你嗎?”
塗樂並沒有因為塗姝的汙言穢語有半分動容,他隻是哀怨地看著胡九召,眼底滿是懇求。
就在這時終於衝到裡廟外間的楚玥也看清楚了外間的情況,難道從一開始來到狐狸娘娘廟的時候,胡九召的表情就有些奇怪,竟然是因為狐狸娘娘廟中都是她的舊識,這些人牽扯的也都是胡九召的舊事。
不知道胡九召尷尬不尷尬,但是不小心撞破胡九召私人恩怨的楚玥,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隻是此時情況緊急,楚玥也不好多和胡九召說什麼,隻是揚手一拋,將朱細細扔向了胡九召。
胡九召也在最初看到楚玥的尷尬,變成了正色接住了朱細細,胡九召一眼看到了朱細細臉上籠罩的粉色,她頓時冷笑著看向了塗姝:“這麼多年了,我還以為共生術已經讓塗山和青丘聯手毀去,沒想到你竟然還在偷偷修習這個邪術。”
胡九召說著,吐出了內丹,內丹在朱細細臉上打轉,接著一條狐尾應聲斷落,籠罩著朱細細的粉色霧氣終於消散了,朱細細的麵色恢複了正常。
看到朱細細的麵色恢複了正常,知道胡九召已經替朱細細解決了共生術的問題,楚玥鬆了口氣,也不再朝著胡九召這邊走,而是遠遠地站在黑暗深處,握著邪神之眼看著胡九召。
胡九召吞回內丹,目光冷如冰淩地看向塗姝,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邊楚玥已經急速地道:“九召,事情有變,狐狸娘娘裡廟中藏著邪神陣法,你的這個老鄉跟邪神信徒有聯係,細細體內除了共生術,還有能夠將人拉入邪神詭境的邪神之眼,兩方聯手布置了能夠吞噬汙染環境的法陣,我現在已經將邪神之眼取出來了,但是我的金光隻能封印邪神之眼一小會兒,馬上後方的汙染之霧就要衝過來了,一會兒我會進入陣法中央鎮住這處汙染,讓汙染不至於擴散,你趕緊帶著細細離開,帶著她去找薛東陽,讓東陽過來封鎖這片區域,以免無辜的人誤入其中。”
胡九召也是經曆過筒子樓那次可怕異變的,聞言表情頓時就一變,同時她也看到了楚玥手中的散發著邪惡氣息的邪神之眼。
封住邪神之眼的金光已經快要消散了,與此同時狂暴的黑色也如同潮水一般從後方湧出,不停的吞噬著狐狸娘娘廟宇中的大小狐狸。
那些狐狸毛團還有躺在地上毫無抵抗力的狐狸精銳,一不留神就被如同活物的黑暗直接吞噬,然後痛苦地大叫著,眼睛中噴湧出黑色霧氣,變成了被汙染操控的無理智的異物,轉身衝進黑暗中就不見了。
塗姝驚疑不定地看著胡九召和楚玥:“你們對我的廟宇做了什麼?”
胡九召冷笑:“這就是你所謂的帶著塗山狐族走向輝煌?”
“塗姝,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做了什麼吧,你和邪神信眾做交易,你難道以為他們會好心幫你,這些人隻想毀滅一切,根本不想建造你口中所謂的美好未來,你用邪術控製塗山狐族為你做事,又容忍不下任何反對的聲音,如今又害的他們被邪神吞噬,你根本就是帶著塗山狐族走向毀滅!”
“我不信,我不信。”塗姝狀若瘋狂,陰鷙地看著吞噬一切的黑霧悄無聲息地爬上了每個狐族的身體,喃喃自語地辯解:“我們明明隻是互相合作,他們幫我打掩護,幫我選中信徒增加修為,我隻是需要給他們提供一點幫助,對付人類的臭道士而已,我們無冤無仇,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毀我的廟宇,害我狐族一部!”
胡九召冷冷地看了塗姝一眼,她已經懶得和對方說話,抱著朱細細就要離開。
邪神吞噬之威胡九召見識過兩次,這根本不是她一個九尾狐能夠抵抗的威力,如今對方顯然在談合作的時候,偷偷地在塗姝的廟宇中做了手腳,不知道在廟宇中埋下了什麼大陣,塗山狐族應該被他們悄無聲息地打上了印記,所以才在黑霧蔓延的時候,第一時間吞噬了這群狐狸,如果胡九召不趕緊離開的話,隻怕也會被黑霧卷入其中。
聽楚玥的意思,這一次對方用出的東西非比尋常,可能會被拉入十分詭異凶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