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事關重大,邵清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她扶著已經麵無人色的宋琴坐下,搭上她的手腕,重新把脈。
此時的宋琴渾渾噩噩,腦子裡全是漿糊,完全不能思考。機械的站起,機械的坐下,機械的伸手,機械的望著邵醫生,眼淚簌落落往下掉。
那些未婚先孕的女人,最後落得什麼下場,她也是知道一星半點的。
她……該怎麼辦?
也許隻過了片刻,也許可能過了一個世紀,邵清才滿臉凝重的鬆開宋琴。
她皺眉組織語言,有些難以啟齒。同為女子,她自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更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宋琴確實已經懷孕,三個月隻多不少。”
“不~”
方秀麗一把摟住閨女,哭得撕心裂肺,“不可能,我閨女安安分分,怎麼可能懷孕?邵醫生,你不會搞錯吧?”
老母親愛女心切,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讓人看著心酸不已。她看著邵清的眼睛裡淚光閃閃,滿是哀求。
“你可以質疑我個人,但不能質疑我的職業素養。這滑脈顯而易見,我絕對不會搞錯。至於孩子的父親,這要問宋琴了。”
邵清很同情這對母女,但更多的則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女人必須自強自立自愛,更重要的是,遠離渣男。
邵清狠狠的瞪了一眼病床上的陸慶恩,再次後悔幫他正骨。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就應該讓他拖著瘸腿四處找生活。
“你們要是不相信我,醫院裡還有其他醫生,我可以幫你們叫。”
再叫醫生檢查,然後嚷嚷的滿世界人都知道?她瘋了不成?
宋琴這個時候腦子到是清醒的,她搖頭搖的像撥浪鼓,雙手合十懇求邵醫生放過。然後,她又滿懷期待的看向陸慶恩。這是她和慶恩哥的寶寶,是他們愛情的象征。
慶恩哥一定會喜歡的。
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陸慶恩繼續裝死,哪怕宋琴的眼光快要把他燙出洞來,他都沒有任何表示。
宋琴覺得自己像要把這輩子的眼淚全部流光,隻要能換來慶恩哥一個肯定的眼神,她怎麼樣都可以。
未婚先孕?!
這可是天大的醜聞,這種不檢點的女人,陸家還有必要娶進門嗎?孫愛蘭用胳膊肘懟了下丈夫,又朝著宋琴不屑的呶了呶嘴。
陸解放臉色相當難堪。
他自然明白妻子肘擊的意思,換他也會這麼考慮的。可事情難就難在這門親事訂的太高調,十裡八鄉是無人不知。
如何讓宋家主動退婚,這事需要好好琢磨琢磨。老陸的名聲,不能有一絲瑕疵!
“咳咳”,娃娃臉的陳公安皺緊眉頭,不解的提問,“不好意思,我有一些疑問需要你們回答。宋老師,你是什麼時候和陸慶恩退的婚?”
“三個月前,應該還不到三個月。當時我就在現場,知道的一清二楚。”
董長征脫下外套,折疊成豆腐塊墊在方凳上,才攙扶著宋渝讓她坐下。方凳**的,坐久了肯定不舒服。
“我和宋老師熱孝裡結婚,現在孩子兩個來月。”怎麼樣,老子水平可以吧!雖然咱結婚晚,但動作迅速啊,誒嘿嘿嘿。
“宋琴,那你怎麼懷孕三個月了?明明那個時候,陸慶恩還是你堂姐夫啊?或者說,這孩子……”陳公安愁的娃娃臉皺成一團,怎麼捋都捋不清。
“不,這孩子肯定是慶恩哥的!”
“不,這孩子不是我的!”
……
宋琴心痛的搖搖欲墜,眼淚反而流不出來。她肚子裡的孩子肯定是他的,慶恩哥為什麼不承認?
陸慶恩不能再裝死,事關他的臉麵他的前程,他必須反駁,最好推個一乾二淨。
彆怪他,小琴。
“孩子肯定是陸慶恩的!”徐大奎雙手抱臂,懶洋洋的靠在門框上。
“不過你們倆都是黑心腸,明明早就勾搭成奸,反過來汙蔑宋老師嫌貧愛富,攀上董營長然後退婚。所以你們這兩個人是自作自受,一點不值得同情。”
“可不是嘛,再沒見過比他倆更壞的,明明自己做了壞事,還到處造謠汙蔑宋老師,嘖嘖嘖。”
徐偉大狗腿的跑到老大身邊,義憤填膺的打抱不平。他算是看出來了,徐老大肯定沒事!
眯眯眼不屑一顧的表情威脅丁點沒有,但侮辱性極大。
老成持重如陸解放都有些吃不消。忍著難堪他彆過頭去,狠狠給了自家老娘們一記眼刀。
本來和宋渝退婚的事已經翻篇,大家快要慢慢遺忘。可她到好,自作聰明的編出個宋渝嫌貧愛富的段子出來。事先也不跟他商量商量,現在被戳穿無法收場了吧?
一個兩個,都不把他放在眼裡了是吧!
孫愛蘭被丈夫眼刀掃到,嚇得趕緊扯開嘴角討好的笑了笑。當初方秀麗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就是把臟水潑到宋渝身上,這樣可以把倆孩子摘出去,清清白白結婚。
出發點當然是好的,事情進行的也很順利,那知道宋家還埋了個雷,還是個可以把兩家人炸的粉身碎骨的驚天大雷。
這可如何是好?
孫愛蘭急得汗如雨下,求助的看著丈夫。在她眼裡,自個男人當然是無所不能的。
“你小孩子懂什麼?”
比孫愛蘭更慌張害怕的,就是方秀麗。小琴居然瞞了她這麼大個事,那她前麵所做的一切不光是白用功,更是催命符。
現在宋渝嫌貧愛富悔婚的事,已經在青山公社鬨得沸沸揚揚。以前大家罵宋渝罵的有多凶,以後罵宋琴罵宋家隻會變本加厲。
眼前一陣發黑,方秀麗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陳勳伸手製止了大家的議論,他雙手叉腰在病房裡來回踱步。病房空間窄小,幾圈下來他已經頭昏腦脹。
“我捋一捋。三個月前,陸慶恩宋琴勾搭成奸珠胎暗結,並且不惜和宋老師退婚。大約兩個月前,陸慶恩又和宋琴訂婚。一個星期前,陸慶突然後悔,然後天天去學校騷擾宋老師。也就在這個時候,青山公社傳出了宋老師嫌貧愛富的流言。”
“今天,陸慶恩又一次想騷擾宋老師,被學生徐大奎撞見,上前踢了一腳,導致陸慶恩小腿骨折。事情的前因後果就是這樣,大家有疑義嗎?”
陳勳那見人三分笑的娃娃臉,嚴肅起來很能唬人。而且,他抽絲剝繭的能力更強。
綜合大家三言兩語的線索,他已經羅列出事情的基本走向,摸到了真相。
陸慶恩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最後在宋琴的死亡凝視下偃旗息鼓。處在瘋狂邊緣的女人,他可不敢惹。
“陳公安,譚隊長,宋琴和陸慶恩……是犯罪了嗎?”宋渝用手背掩著嘴,眼睛裡淚光閃爍,臉上又驚又怒。
“那可不,不是流氓罪就是□□罪,反正不是好事。我說小渝,你不會想替他們求情吧?”
邵清快步走到宋渝麵前,伸出手在她額頭摸了摸。要是宋渝這麼拎不清,那這份友誼,她要掂量掂量了。
抓住邵清作亂的手,宋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才不是包子。我隻是……我隻是有些難過,一個是我嫡親的堂妹,一個是我的前未婚夫,兩個人合起夥來騙我,是把我當傻子吧?”
“如果你們真心相愛,怎麼不光明正大告訴我,難道我會硬拽著這個男人不成?如果你們真心相愛,又怎麼會去做那些鬼蜮勾當,最後害人不成反害己?所以,你們之間不過是見色起意,彆給自己貼上真愛的幌子。”
痛快淋漓的罵了一場,宋渝覺得長久以來的鬱氣隨之消散,胸襟都開闊許多。
“所以邵醫生,我們依舊好朋友,對吧?”牽起邵清的手,宋渝愛嬌的晃了晃,可差點沒把她的魂給晃到十萬八千裡。
“當然,我們一直是好朋友。”
邵清美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笑得滿臉傻氣。
“哎喲,流氓罪或者□□罪都得勞改吧,弄不好槍斃都有可能。”
“乖乖,槍斃是在菜市口嗎?”
“……那是砍頭?”
“那我們徐老、徐大奎同學,就是見義勇為?”
“陳公安,譚隊長,這和今晚的案子是兩碼事吧?我們不應該混為一談吧。”
陸解放已經兩股戰戰,可愛子心切的他還是挺身而出。
“可以。”陳勳笑得非常和氣,“譚隊長,那這幾我們全部銬走,回公安局慢慢審?”
“我不要去公安局!爸爸,爸爸你救救我啊。”陸慶恩驚的從病房上直挺挺坐起來,真要被公安銬走,前程就全完蛋了!
“不是,陳公安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解放急得滿頭大汗,一夜之間白頭發都冒出來好幾根。兒子真被銬走,那陸家就真毀了。兒子的工作,他的位子,陸家的名聲,就會毀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