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渙剛放學,他想到一無所有&nj;的葉令蔚,光是想象,他都忍不住笑起來,發自內心的開始產生愉快。
不能乖乖呆在自己身&nj;邊的人,就該去&nj;死。
如果葉令蔚一無所有&nj;了,費瀾肯定不會再陪在他身&nj;邊了,沒&nj;人比夏渙自己清楚階層之&nj;間的差距與距離,他從小就做著這樣的夢。
他在黑暗裡,他就要葉令蔚陪自己站在黑暗裡。
到自己家那棟樓下時,夏渙看見了一輛警車,一輛警車而已,夏渙跟它擦身&nj;而過,餘光極其輕蔑的從這種冠冕堂皇的職業者使用的刑具上收回。
而後,他慢慢停下了腳步。
樓裡走出來兩個警察,這沒&nj;什麼了不得,但他們&nj;身&nj;後跟著夏渙的父母,父親沉著臉,母親淚水漣漣。
警察看見了夏渙,認不出夏渙,但夏家父母的反應和多年從警的直覺告訴他們&nj;,不遠處那個站著的男生,是夏渙。
夏渙毫不猶豫的轉身&nj;就走,越走越快,最&nj;後瘋狂地跑了起來。
“彆跑,站住!”
“彆跑!”
身&nj;後是警察的叫喊,夏渙邊跑邊從書包裡掏出一把圓規,他慢下來,轉身&nj;跟一名警察迎麵撞上,而後眼睛都沒&nj;眨一下毫不猶豫的將圓規插在了這名警察的肩膀上。
男人伸手去&nj;捉他,夏渙垂著眼,鎮定而後瘋狂的將圓規在他的背後□□了幾下,屈膝頂在男人的腹部,直到男人的警服被鮮血染得顏色更加深沉,手上逐漸失去&nj;了力道,夏渙才丟開他。
“拜拜啦。”夏渙撿起書包,轉身&nj;就跑,接著追上來的警察想去&nj;追他,但看著躺在地上的同事&nj;一身&nj;血的模樣嚇了一跳。
接到報警和一袋子證據時,其實就憑這些證據都可以&nj;抓捕夏渙,但局裡想到對方還隻是個高中生,學習成績還那麼好,先入為主的認為不會太棘手。
他們&nj;把袋子裡的一張紙條忽略了。
——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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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瀾沒&nj;有&nj;向葉令蔚隱瞞這些事&nj;情,他從沒&nj;想要將對方養成不諳世事&nj;的溫室花朵。
葉令蔚“啊”了一聲,看向費瀾,“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表情是一點都看不出來擔心的樣子。
費瀾伸手推了一下葉令蔚的額頭,淡淡道,“上點心,他跟彆人不一樣。”
夏渙不是沉迷於校園暴力的原鬆,也不是心理&nj;脆弱的林初冬,他像環伺在暗處的一匹狼,他隻對葉令蔚下口&nj;。
“我會想辦法。”費瀾說道。
葉令蔚霸占了高臨浩的桌子,高臨浩在跟楚然打遊戲,他戳了戳費瀾的肩膀,咕噥著,“費瀾,我餓了。”
“”費瀾從桌子裡拿了一袋子水果,“洗過的,自己挑。”
自從兩個人將小時候的嫌隙拋在腦後後,費瀾的課桌漸漸被各類的高檔零食和水果霸占,通常找一張試卷都感到費力,有&nj;時候甚至會帶出一個蘋果或者幾顆車厘子。
“”
滾在教室地麵上,熟悉點的老師都知道費瀾跟葉令蔚關係好,稍微年輕點兒的老師還會笑著打趣,“葉令蔚,你&nj;就這麼乾看著?你&nj;看你&nj;哥因為你‌丟臉你&nj;還笑。”
葉令蔚在家裡偶爾也會發愁夏渙跟憑空消失一樣會帶來哪些威脅,但隻是偶爾,他回想起小時候,夏渙也是特彆活潑可愛的小男生。
周日的下午,太陽金漫漫的撒了陽台地麵滿地,葉令蔚翻著那本書,他現&nj;在總算明白,他穿的並不是這本書,這本書,而是自己那時候不甘心畫的畫裡。
就跟童話故事&nj;一樣,他開了一個頭,主角就是他自己,慢慢的得到所有&nj;的喜愛,但是都還沒&nj;來得及繼續畫,在畫到心臟病發引發穿越時,他自己真的死了。
再醒來時,世界就完全變了,又好像一點都沒&nj;有&nj;變,畫跟現&nj;實世界融合,他是葉令蔚,又不是葉令蔚,他是被葉令蔚寄托了全部活著的希望的葉令蔚本身&nj;。
而手裡的,就是他自己死後發生的一些事&nj;情。
醫院的走廊裡,來了不少的人,葉岑和葉絢明顯憔悴,醫生開了死亡證明給他們&nj;,麗姨趴在蒙著白布的床邊哭到幾乎暈厥過去&nj;。
冷靜自持的葉岑和從不忤逆葉岑的葉絢,兩兄弟在走廊裡打了起來。
葉岑被葉絢捉住衣領抵在牆上,他眼圈通紅,“為什麼?為什麼?”
葉岑一腳踹在葉絢的肚子上,“你&nj;在做什麼?推卸責任?”
“他不是責任!”葉絢低吼道。
裡邊的男孩子,死於十七歲,要是平時,兩個哥哥之&nj;間稍微有&nj;點氣場不和,他就會眨著眼睛看過來,眼睛跟會說話一樣。
他們&nj;從不承認他們&nj;愛這個男孩子,但其實家裡的書,光碟,冰箱裡的水果,後來養的寵物,車內的擺件和抱枕,都在他們&nj;毫無察覺的時候換成了對方喜歡的。
葉令蔚的葬禮舉行得很低調。
就來了葉家人,給薑蕙通知了日期,但對方一直沒&nj;來。
反而是費鏘和費瀾都到場了。
費瀾一身&nj;黑色,站在人群後邊,臉色白得跟他胸襟前白色的花一般,他眼神&nj;宛如死水,落在相框裡的男生臉上。
擁有&nj;那麼明豔相貌的男生,卻&nj;笑得那樣害羞膽怯。
費瀾難受得慢慢蹲了下來,他被巨大的難過和後悔籠罩。
他周身&nj;都是陰鬱,沒&nj;人去&nj;靠近,他現&nj;在已經不是費瀾了,他是葉令蔚的費瀾。
葉絢跪在地上,他一直在哭,葉絢怎樣愛麵子,整個申城都十分清楚,最&nj;寶貝的賽車摔得稀爛他都沒&nj;哭過,他匍匐在地上,額頭貼在地麵,姿勢怪異又可笑。
葉岑在念哀悼詞,他聲音低緩,一貫以&nj;來的淡然,就如同念報告一樣。
但是卻&nj;在最&nj;後的時候,語氣略微停頓了一下,大廳所有&nj;人都怔了一下,因為他們&nj;所有&nj;人都聽見了一聲哽咽。
葉岑,哭了。
葬禮結束,地上一地的碎花瓣,葉絢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像是這樣躲起來就能逃避現&nj;實一般。
費瀾最&nj;後看了一眼大廳,轉身&nj;離開,天穹鉛雲蔽日,他帶著滿身&nj;的死氣。
劉佳藝哭得不行,她沒&nj;化妝,更加顯得年紀小,她撲過去&nj;抱住葉令蔚的相框,葉鈴蘭葉源他們&nj;拉都拉不走,一路拖一路拽,拖走了她又跑回去&nj;,要麼爬回去&nj;。
“四哥,四哥,我隻有&nj;你&nj;了,你&nj;彆走四哥”
“四哥,你&nj;怎麼就不要我了?四哥。”
“三&nj;哥,我沒&nj;有&nj;四哥了,我四哥死了。”劉佳藝像個幾歲孩子一樣又哭又鬨,手足無措像是無家可歸被嚇瘋了的奶貓,拉住葉源的手臂哭嚎,葉源看著心裡也難受,扭過了頭去&nj;。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葉絢突然直起腰,看向了門外。
空蕩蕩的院子裡,風卷著白色的碎花瓣在空氣裡打著旋兒飄過,一個女人的背影有&nj;些狼狽在往遠處去&nj;。
葉絢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朝外跑去&nj;。
“你&nj;來做什麼?”葉絢跑到女人麵前,“死的怎麼就不是你&nj;?”
薑蕙在風中顯得尤其的嬌柔,她已經五十出頭了,但歲月對她手下留情,她穿著黑色的短袖金絲滾邊旗袍,將身&nj;體曲線展現&nj;得淋漓儘致。
葉絢紅著眼睛,“你&nj;以&nj;為這是什麼地方?你&nj;打扮成這樣你&nj;什麼意思?”
薑蕙臉色發白,她哀求般的拉了拉葉絢的衣袖,“葉絢媽媽不是故意的”
葉絢揮開她的手,“薑女士,我不是十歲小孩兒了,我已經都想明白了,如果當初不是你&nj;,我們&nj;兄弟之&nj;間不會生出嫌隙,而你&nj;,一直選擇冷眼旁觀。”
“並且,在葉三&nj;葬禮這天,”葉絢一字一句,“盛裝出席!”
他轉身&nj;離開,眼淚落在臉頰上,風一吹,冰冰涼。
其實葉絢何嘗不清楚,葉三&nj;的死,他們&nj;都有&nj;責任,他隻是想要短暫的逃避一下,他不敢麵對,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邊喊二哥哥的小孩兒沒&nj;有&nj;了。
他沒&nj;有&nj;弟弟了,他的弟弟成為了木匣子裡一捧骨灰。
葉令蔚在搖椅上麵無表情的看完這些,有&nj;什麼用?他都死了。
後邊還剩短短的幾行字。
葉岑撤了對三&nj;中的捐資,葉絢將所有&nj;的賽車鎖在了車庫,到特殊學校成為了一名誌願者,葉祖閔葉祖閔失去&nj;了最&nj;疼愛的葉岑,葉岑宣布跟葉家家族脫離關係,自成一係。
而薑蕙,費鏘與她分手了。
費鏘提出分手的時候,歎了口&nj;氣,“我要是知道那孩子因為你&nj;才過得這般苦,我也不會唉,算了,你&nj;走吧。”
葉令蔚關注的是費瀾,從頭到尾都愛著他的人。
費瀾,將當初那些欺負過葉令蔚的人,挨個,挨個,挨個的報複,他成了年級第一,老師捧在手心裡,但在老師和同學看不見的地方,他把那些人的頭發揪住,往牆上撞,撞得鮮血淋漓。
不知情的人以&nj;為他溫和有&nj;禮,前途不可限量,不愧是費氏的繼承人。
而在費瀾手底下被折磨過的人,在聽到費瀾的名字的時候,都會冒出一身&nj;冷汗。
費瀾得了嚴重的心理&nj;疾病。
他仿若在活在葉令蔚活著的時候,時而清醒,清醒的時候,就是折磨那些人的時候,當他得到了渴求的全部權力之&nj;後,這種狀態達到了一個巔峰。
談生意時,他是冷靜自持睿智狠厲的費總,而身&nj;處於空蕩蕩的仿若中世紀的莊園的時候,他會把當初欺負過葉令蔚的人現&nj;狀的資料挨著挨著瀏覽,他不能放過任何一個人。
葉令蔚有&nj;些看不下去&nj;了,他捂住胸口&nj;放緩了呼吸,良久,才重新拿起書,最&nj;後一段了。
費瀾在書房翻開一本相冊,全是葉令蔚的照片,相冊的最&nj;後一頁停在葉令蔚的十七歲,而費瀾現&nj;在,他已經二十七歲了,醫生說,費瀾的精神&nj;狀態很差,隨時可能崩潰。
“怎麼會呢?”費瀾笑著說道,“葉嬌嬌,你&nj;好好等著,我會把這些人,都送到你&nj;麵前給你&nj;磕頭認罪。”
他音調極為低緩,在昏暗的房間聽著令人毛骨悚然。
說完,他俯身&nj;輕輕的吻在了十七歲的葉令蔚臉上,低聲呢喃,“我愛你&nj;,葉嬌嬌。”
“我竟然犯如此死罪,在你&nj;死後,我才發現&nj;,我愛你&nj;。”
手裡書的內容到此為止,葉令蔚任風將樹葉吹得胡亂翻動,他有&nj;些呆呆的,他想到前幾天在醫院裡,費瀾問自己“為什麼我就是哥哥?”
那時候覺得還挺奇怪的,現&nj;在想來,其實早有&nj;預兆。
葉令蔚的臉開始發燙,不受控製的發熱,從耳尖到脖頸,從指尖到身&nj;體,全部,開始升溫。
他從沒&nj;往這個可能想過。
而令他不由自主的手足無措的原因是,他一點都不抗拒費瀾愛自己。
很快,葉令蔚就冷靜下來了,那是自己死了才會發生的事&nj;情啊,現&nj;在,費瀾好像除了那樣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什麼都沒&nj;說過。
意識到這一點的葉令蔚,煩躁地把地上的拖鞋踢得老遠。
“”
他憋著氣又去&nj;找拖鞋,一站起來,就看見樓底下站著一個男生,他的校服有&nj;些臟亂,但是在看見葉令蔚在看他的時候,有&nj;些羞怯的整了整。
葉令蔚愣住,小區對住戶的安全很重視,夏渙怎麼進來的?
他指了指入口&nj;,用口&nj;型告訴葉令蔚他進來了。
葉令蔚轉身&nj;沒&nj;穿鞋就跑向門口&nj;,這裡的小區樓層都不高,他在三&nj;樓,葉令蔚告訴自己冷靜,他有&nj;條不紊的將門迅速反鎖,再加上了幾道保險。
靠在門板上,葉令蔚給離得最&nj;近的保安室打電話,響了幾聲,無人接聽。
給物業打也是一樣的結果。
門被輕輕的敲了一聲,很快,葉令蔚的手機收到了一條陌生來信。
[葉令蔚,你&nj;不開門,我也能打開你&nj;家的門,你&nj;忘了,我小學就已經可以&nj;用針開鎖了?]
鎖眼傳來輕微的響動。
葉令蔚飛快的報了警,但是還需要調度。
深吸了一口&nj;氣,葉令蔚給費瀾打了電話過去&nj;。
第一道鎖已經被撬開,葉令蔚盤腿坐在沙發上,電話很快被接通,“葉嬌嬌,這次又要什麼蛋糕?”
男生語氣無奈,又寵溺。
葉令蔚抬起眼,在聽見費瀾的聲音後終於露出了一絲脆弱和無措,嗓音微微的顫抖,“費瀾,夏渙在我家門口&n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