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走到床邊,就瞧著閨女蠟黃的一張小臉,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頓時沒忍住,抽泣起來。
崔元雪聽見哭聲,眯縫著看了看。瞧著是一個年紀不算大的中年婦人坐在她的床頭哭,頓時便慌了起來。
她來這裡這些個日子,那崔元雪的記憶是一丁點兒也沒過來啊。要不是憑著她這麼些年在師傅那積累下來的識人斷物的本事,以及裡的一些片段記憶,她在這老秦家早就露餡了。
眼前這瞧著年紀比王秀香小不少的婦人,不知道又是她什麼人啊……
“雪啊,你咋成這樣了。要是被你爹瞅見你這張小臉,怕是要把他老秦家房梁給掀翻了!”趙錦蘭嗅著鼻子,心裡頭一股子氣。
爹?
崔元雪腦子飛快運轉著,難道這是她的媽?
崔家並不是半溪大隊的,而是隔著半溪河那頭的西橫大隊的。雖說是一個公社的,但畢竟是兩個大隊,每天上工都很忙,加之這老崔家現在有有四個兒子五個孫子,每天光是家裡頭的事兒就忙的團團轉。
趙錦蘭老兩口上一次見閨女還是在秦老四的葬禮上,那會子趙錦蘭就想帶閨女走。但又怕外頭人說閒話,畢竟男人屍骨未寒,這未亡人就急著回娘家了,著實說不過去。
本來是想等秦老四的七七過了的,但忍了又忍。一想到王秀香的厲害勁,老兩口在家商量了下,還是一過三七,便趕忙過來了。
瞧著閨女不說話,趙錦蘭擦了把淚,問道:“雪啊,生孩子是一輩子的大事,你想清楚了沒有?”
崔元雪還在回憶劇情,聽到她這麼問自己,突然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脈,連貫起了上下文。
問出這話的,是親媽無疑了!
裡的趙錦蘭中年得女,對這女兒向來疼愛有加。從小到大,但凡是她想要的,天上的月亮都願意摘下來給她。更彆說老崔家的那一眾老中青小的男性們,對這唯二的女性,更是保護的滴水不漏。
團寵無疑。
所以,崔元雪知道,隻要自己說不想要這孩子,趙錦蘭上天入地也會想辦法幫她的。
“媽……”崔元雪剛想說話,可胃裡麵又是一陣翻攪。連忙彎下身子,將床底下的痰盂拿了出來,抱著痰盂就是一陣猛吐。
稀裡嘩啦的。
趙錦蘭瞧著閨女這麼受罪,眼眶又紅了。連忙幫她拍背,順氣,喂水,擦嘴。
一整套程序下來,崔元雪的小臉又黃了不少。額頭上掛滿了虛汗,整個人也是有氣無力的,連眼皮都抬不動了。
趙錦蘭忍了忍眼淚,還是先照顧起了閨女。將她吐得穢物都倒了,又將痰盂清洗了一下,刷乾淨後又連忙拿回房中。又去灶房拿了幾個碗,倒了些水回來。
不停的用兩隻大碗互相倒水,不斷的吹著。沒一會兒,水便涼了不少。用嘴唇試了試水溫,覺得差不多了,這才拿給閨女。
在她的後背那墊了幾個大枕頭,頭靠的高高的。用勺子一點一點慢慢的喂她水喝,“這種微微涼的水最止吐了,來,雪啊乖,喝點啊。”
崔元雪嘴巴裡苦苦的,現在喝什麼都沒味道。閉著眼直搖頭,這日子,簡直活受罪,生不如死啊。
趙錦蘭瞧著閨女不配合,好似回憶般開導,“我懷你那幾個哥哥的時候啊,啥反應都沒有。每天跟著你爹吃糠咽菜,還下地乾活,沒事人似的。直到懷了你,給我吐的呀,每天走路都得扶牆。那會子你哥哥們都小,地裡的活還得乾。那可真是……哎,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咋過來的!”
崔元雪感同身受,要是讓她現在去下地乾活,那還不如殺了她呢!
連忙握了握趙錦蘭的手,“媽,我喝。”
趙錦蘭瞧著閨女聽進去了,高興的不行。連忙多喂了幾口,“後來啊,我就聽咱家對門那二跛子的奶奶說,涼白開加點牆頭灰,止吐!”
崔元雪本身的親媽是個重男輕女的,家裡什麼好的都先緊著她弟弟。像趙錦蘭這樣的媽媽,她真的是第一次明白那首歌的真諦: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雖然知道趙錦蘭說的都是農家土方法,很多都是不科學不衛生的。但看著她極力想要讓自己吃點喝點,努力說笑的樣子,崔元雪還是很感動的。附和道:“真的嗎?”
“真的,還有南瓜和芋頭,等回家,媽做給你吃!”趙錦蘭瞧著閨女有興趣了,也跟著高興起來。
“回、家?!!”崔元雪眼睛都瞪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