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是這樣啊,你看你今年才高一,你們學校之所以把有限的名額都給高二——那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對不對?”
“嗯。”秦可敷衍地應聲,沒抬頭。
“……”
殷傳芳臉色沉了沉,心裡咬牙,麵上還是繼續帶笑地“勸”,“其實道理也很簡單,就是高二開始才是正式備戰高考了,需要為最後一次做好準備——所以,你姐姐現在這時候,才是最需要這個名額的時候,而你完全可以等高二再準備競賽,那樣精力還能更集中一點啊。”
“唔,是。”
秦可點了點頭。
殷傳芳心裡一喜,剛要再接再厲,就見對麵的女孩兒慢悠悠抬了視線。
“所以,媽你是想讓我怎麼做?”
殷傳芳眼裡露出笑,“你就去告訴你們數學老師,說你自己沒準備好,所以這次就不去了——那個名額還是給原來的人。”
殷傳芳語速極快地說完,才覺得自己反應偏向有點太明顯了。她又連忙笑著遮掩。
“這樣方便你在老師麵前立個穩重的印象,其實對你來說也不耽誤什麼的,對吧?”
“…………”
殷傳芳的話說完,餐桌上安靜了很久。
久到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硬,最後再也維係不住,麵色難看地看向秦可。
“小可,”她竭力壓著怒火,“你怎麼覺得?”
秦可不疾不徐地吃完自己碗裡的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
然後她才慢慢抬頭。
女孩兒眼神平靜地看著殷傳芳,“我覺得……道理確實很簡單,但媽你說的那個道理,不是我的道理。”
“……”殷傳芳臉色變了,“你什麼意思?”
秦可:“我的道理更簡單。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個體獨立,我和姐姐之間的前程也互不乾擾,沒有什麼機會給誰是浪費,給誰是恰得其所。”
殷傳芳眼神一沉,剛要再說什麼,就聽秦可又道:“這個機會我也需要,競賽一年一次,每一次都無比重要,能提前一次,就多一分勝算。”
殷傳芳:“可對你這是一分勝算,對你姐姐,這卻很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你就這麼自私自利,非得讓自己姐姐白白錯失了這個機會?!”
“……”
秦可停了兩秒,驀地輕笑了聲。
那笑裡的嘲弄意味實在太重,重的讓秦漢毅和殷傳芳都變了臉色。
——
他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感覺這個一直被他們控製在手裡的天真無知的孩子,好像開始偏離他們設置的軌道了。
這也是第一次,秦可在他們麵前,真正剝下無辜的外殼,露出內裡的鋒芒和銳利來。
而秦可沒給他們反應的機會。
她輕聲笑過,便淡淡瞥向秦嫣,又轉而望向殷傳芳。
“媽,我誠心實意地問您,希望您也真誠地回答我——”她緊緊盯著殷傳芳的眼睛,一眨不眨,“如果今天,我和姐姐換了位置,是我需要姐姐讓出這個名額給我——那你會勸姐姐讓出來,並且告訴她如果不讓,那就是自私自利麼?”
“……!”
殷傳芳的眼神驀地變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了秦可的視線,跟著便回神懊惱——這種時候不回答還躲避,這不是授人以柄嗎?
而秦可也沒放過這個機會。
得了答案的她心底最後一絲溫度涼了下去。她再次輕笑了聲。
“所以,既然這是我憑自己的努力、靠自己的成績掙回來的名額——那我為什麼要讓呢?”
“…………”
殷傳芳和秦嫣都臉色發白,最後還是秦漢毅清了清嗓子。
他看了秦可一眼,麵色肅然。
“小可,怎麼說我們也養育了你這麼些年,你姐姐待你也不薄吧?就讓你犧牲這麼一點,你都不肯?”
“……”
聽到這句話,秦可幾乎要忍不住在心裡冷笑了。
她真想把手裡的碗筷摔到這家嘴臉無恥的一家人臉上,質問他們:他們一家不工作不賺錢,是靠著誰的遺產、又是花的誰的錢——秦漢毅也好意思問出這樣不要臉的話來!?
但秦可隻用力壓下怒意,垂了視線。
——
這個時候的自己還不該知道真相、也不該知道那份遺產的存在。
在她轉走自己的撫養權或者在她成年之前,她不能打草驚蛇……
秦可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
“對不起,就算你們說我自私我也認了——我很看重這次機會,絕對不會把它讓出來。”
說完,她離座前又麵無表情地看了秦嫣一眼。
女孩兒嘴角很輕地勾了下,那個笑容未達眼底,帶一點淡淡的嘲弄。
“如果姐姐真的想要,那就直接去管老師要吧。”
說完,秦可轉身上樓。
關門之前,她分明地聽見樓下“砰”的一聲,秦嫣懊惱地摔了碗筷,出聲咒罵了什麼。
秦可關上自己臥室的房門,同時直接上鎖,然後她背靠到門上,慢慢放鬆下自己緊繃的身體。
她緩緩鬆出一口氣,眼裡壓下心有餘悸的慌亂。
——
無論前世今生,這都是她第一次公然反抗秦家父母。
在撫養權還在他們手裡的情況下,她知道自己這樣做並不明智——但秦家父母和秦嫣是什麼樣貪得無厭的本性,她已經很清楚了,所以她絕不可能退讓。
隻是既然開始掀掉麵具,那她就不得不加快自己手裡的準備了。
這樣想著,秦可從床上的背包裡翻出手機,找到通訊錄裡顧心晴的電話號碼,她撥了出去。
對麵很快就接通了。
“可可?”
“是我。”
秦可放低聲音,走到窗台前,輕聲問道——
“心晴,之前我麻煩你幫我找的家教工作,你打聽到消息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大戲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