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芽兒番外(2 / 2)

順產結束,醫生從手術室裡走出來。他預料得到後麵會發生什麼事情——激動、不安、緊張,各種各樣的家屬他已經見了太多太多。

隻是推開外門,看清手術室外長廊的時候,醫生懵在了原地。

和想象中的任何場麵都不太一樣。

走廊兩邊歪七橫八地躺著坐著倚著好些穿著黑西服的男人,唯一一個站著的,一身運動便服,臉龐瘦削,頰側冷白的膚色上染一點淤青色,薄唇唇角還溢著點殷殷的血漬。

看清走出來的醫生,男人身影一僵。

幾秒後他走過來。

醫生被嚇得想躲回手術室裡:

“這、這……霍先生??”

等男人走近了,醫生才敢認,他顫著聲:“您這是……”

霍峻不言,看一眼他身後。

醫生猛地回神,“您放心,母子平安。”

霍峻眼神一滯,須臾後,驀地一鬆。

他像是再撐不住,脫力地往後退了兩步,靠到牆上。粗|喘了幾口氣,霍峻無力地抬手,拳峰、指節處都或是青紫或是淤血,他輕揩了下唇角的血。

然後男人低下頭,對著拇指上殷紅的血漬,啞聲失笑。

“抱歉,見笑了。”

見霍峻露出笑,醫生這才鬆下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這些人是……”

“家裡的安保,鬨著玩玩。”

醫生:“…………”

鬨著玩玩,玩到在手術室門口打得一個個鼻青臉腫的?

心裡腹誹完,醫生麵上掛上尷尬不失禮貌的笑容。

——

接生這麼多回,這次他可真算是開了眼界了。

(五)

一年後。

霍家的小少爺秦頌滿1周歲了。

離著還有幾個月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想方設法地打聽小少爺的周歲宴在什麼時候辦。

然而霍峻早就開了口,不對外,隻在家裡,連著抓周禮一起,來觀禮的隻有霍家的老家主霍晟峰,以及回國一年多了的霍景言一家三口。

霍景言家的是個小姑娘,叫霍悠,比秦頌大三歲,白白的一張小圓臉,烏溜溜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長相隨言安,很是有長成漂亮大美人的雛形。

對於那個小猴子似的滿桌爬的弟弟,小姑娘顯然很感興趣。

“媽媽,這些是什麼啊?”小姑娘指著就近桌麵上的東西,奶聲奶氣地問。

言安耐著性子給她解釋:“這是抓周禮。這一套是爸爸帶來的,叫筆墨紙硯,是文房四寶,如果秦阿姨家的小弟弟抓到它,那以後就很可能做文學家了。”

“哦……那個是小提琴,我認識。”

“嗯,如果抓著那個,那以後就可能是音樂家。”

一張長桌遠遠地鋪過去,什麼算盤、印章、球拍、畫板……應有儘有。

霍悠越看越覺著好奇,隻見那隻會滿桌爬的小孩兒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卻哪一樣都不肯停留超過3秒鐘。

“他可真挑食。”霍悠小聲地跟言安告狀。

“……”

言安笑笑,期待地看著桌上亂爬的秦頌,也沒糾正女兒的話。

霍悠無聊極了,站了一會兒見那小屁孩還沒選好,不由地鼓了鼓嘴巴,趴到長桌邊上。

女孩兒擠著肉嘟嘟的臉蛋,咕噥:

“你快一點啦。”

“小悠,彆這樣。”

言安無奈,剛要把霍悠拉正,就見長桌上離著不遠的小孩兒突然抬起頭,烏黑的眼瞳緊緊地盯了兩秒,然後胖乎乎的手腳並用,嗖嗖地爬了過來——

秦頌一把抓住了霍悠的手。

然後他咧開嘴,露出小奶牙,“咯咯”地樂了起來。

所有人一愣。

秦可和言安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先回神的還是霍峻。

他輕眯起眼,目光不善地打量著自己撅著屁股趴在桌上、卻異常執著地抓著霍悠的手不放的兒子。

“我就說,肯定是個小禍害。”

秦可剛要懟他,突然聽見霍悠“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媽媽!他咬我!”

(六)

一轉眼,又過了幾年。霍家眾人這才發現,霍峻當初那話還是“謙虛”了。

這霍家的小少爺秦頌不是小禍害——這根本就是個混世小魔頭。

年紀不大,鬼心眼卻賊多。

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一個人就能鬨得整個霍家上下雞犬不寧。家裡就沒有幾個沒被他整蠱禍害過的,偏這小鬼還十分機靈,基本沒人逃得過他魔爪。

唯獨有一個例外。

霍悠。

霍悠每年夏天都會來霍家的莊院裡避暑,連著六七年,一次沒缺席過。

於是一到暑假,霍悠要來的第一天,秦小魔頭就會把自己收拾得妥帖乾淨,穿上小白襯衫小西褲,頭發梳著板板整整,跟個小紳士似的。

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裝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跟在霍悠後麵喊“姐姐”。聲音甜的要命。

這年也不例外。

霍悠剛到霍家,就被秦頌拉著往後院跑。

家裡請來的家教老師頭疼地把人攔住。“秦頌,你今天的古文還沒背完。”

秦頌眼睛一轉,飛快地答:“我背過了。”

“那我檢查。”

“……”

秦頌哭喪下臉。

霍悠在旁邊笑,小聲:“你肯定又貪玩了。”

家教老師已經問了。

“連峰去天不盈尺,下一句?”

秦頌悶不吭聲,憋得小脖子通紅。

霍悠得意地笑起來:“這個我知道,枯鬆倒掛倚絕壁!”

“小小姐最聽話,但是下一句不能幫秦頌答了哦。”

“好。”

“秦頌,那飛湍瀑流爭喧豗的下一句呢?”

“…………”

秦頌低著腦袋,沮喪著臉。

霍悠得意,細細的小眉毛都揚起來了,“爸爸媽媽還總說你比我聰明呢,我看才沒有。”

“我、我會的!”

霍悠揚了揚小下巴,“你肯定不會。”

“……我會!”

“那你說呀。”

“我真的會——我、我跟你打賭!”

“賭就賭!你說賭什麼?”

“誰輸了答應對方一件事!”

“一言為定!”

霍小悠同學剛得意地拍了下巴掌,突然就見麵前一直一副又困窘又乖巧模樣的秦頌亮了漆黑的眼。

“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

流暢,飛快。

哪有半點生疏模樣?

霍悠傻了。

“你……”

秦頌眼神一閃,又轉成那副無辜乖巧的模樣。

“姐姐,你輸了,不會反悔吧?”

霍悠紅著細白的頸子。

“當然不會!”

她委屈地癟了癟嘴,聲音小下來,“你說吧,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秦頌一勾嘴角,很快又藏住笑,“不著急。”

“嗯?”

“等以後,以後我就告訴你。”

“哦……”

(七)

霍小悠同學天真地信了。

直到多年以後,她才看穿這個小魔頭的真麵目。

可惜彼時,她已經被秦小魔頭忽悠進了霍家的小紅本裡——再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TheEnd.】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共三更】

《偏執狂》寫了3個多月,終於還是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感謝大家陪峻狗和秦秦走到這裡。

接檔新文《吻痣》,娛樂圈甜爽向,作者專欄可見。

*

最後簡單聊一點自己的真心話(作話不花錢,彆擔心:D

《偏執狂》這個故事大概是我寫過的最坎坷的一個了,瘋子一樣偏執的霍峻遇上了他最理智最淡定的秦秦,前世今生,兩個最極端相反的人站到了一起,這種感覺大概就像要把火和水糅合,性格交鋒,分寸之難以把控,著實讓我頭發大掉一斤。

所以這過程裡有滿足也有遺憾,有歡笑也有眼淚。有時候我也很懊惱自己筆力不足,無法把自己想象中最完美的那個故事和世界纖毫畢現地構畫給你們看,更無法讓你們每一個人都滿意。但懊惱之餘,我又不得不承認,我隻是個普通作者,隻能不斷自我改進,但永遠做不到十全十美。所以我感謝支持我的讀者,也接納批評我的意見,對之前因番外而辱罵和人身攻擊的個彆讀者也儘力做到不還以惡語。

——我儘我所能地對自己的故事認真負責,儘我所能地希望能通過故事裡給你們一些甜、溫暖或者感動。

無論你們是否滿意,儘我所能已是我最大的誠意。

最後的最後。

這個夏天,感謝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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