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總,不好了,好幾個商戶都把店門鎖了,我從外麵一路跑上來,看見兩個像是要割腕,一個像是要吊頸……還有一個好像要準備吃藥……”
徐昴愣住了,看老張那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的,他趕忙起身出去,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把兀自失落的沈婁和小皮給拉上一起,四人急急忙忙的往樓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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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在前麵帶路,先從七樓開始,位於扶手電梯口&#的鋼絲卷門正緩緩落下,店主坐在裡麵,手邊放著一瓶類似農藥的液體。
徐昴趴在護欄上往下看了看,見樓下有幾家店鋪的卷簾門都在往下落,趕緊對老張吩咐:
“老張,去把電閘關了。快!”
老張不敢耽擱,趕緊跑向配電房,迅速打開電源蓋子,把商場一到七樓的總電閘直接拉下,商場裡瞬間變得黑暗。
外麵疾風驟雨,驚雷陣陣,一個閃電下來,把商場瞬間照亮,不斷向下的卷簾門都停了下來。
徐昴從卷簾門的下麵鑽進店裡,這時一家時尚生活用品店,徐昴在店主的驅趕聲中衝上去,把店主手裡的農藥搶了過來,放在鼻下聞了聞,憤怒質問:
“你這是乾什麼?好端端的尋死嗎?”
店主是個中年婦女,她失魂落魄的掩麵大哭:“我不想活了,老公出軌還嘴硬不承認,我一手帶大的兒子居然幫他不幫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徐昴果斷勸道:
“你老公出軌,該死的是他!你兒子幫他,那就讓他們父子倆過去,你尋什麼死?”
徐昴一邊說一邊找來一卷繩子,讓沈婁和小皮配合,三人把不斷哭泣的女店主綁了起來,又從貨架上拆了一塊乾淨的毛巾,卷起來,塞進女店主嘴裡,讓她不能動,不能說話,保證在他們離開後,短時間內女店主沒法自殺。
把人綁好後,徐昴用幾個大塑料袋,裝了繩子剪刀和毛巾,分彆交給老張、沈婁和小皮,讓他們幫忙下去勸著,自己也馬不停蹄的趕往下一商戶。
602的是一家男裝店,裡麵要自殺的是個女店員,徐昴闖進去的時候,她已經在自己胳膊上劃了一刀,不過沒劃中大動脈,流血不算多,徐昴把她手裡的刀搶了,女店員瘋了似的撲向徐昴,在他身上又拍又打的發泄怨恨:
“你們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跟了他八年,從上學的時候就跟他,省吃儉用給他買衣服買鞋,連有些課後輔導的錢都是我給他出的,他現在找了個有錢的女人,說分手就要分手,我不活了!你把到給我,我不想活了!”
徐昴一邊捆她,一邊罵道:
“為了個變心的男人去死,姐妹你沒事兒吧?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為這麼個臭東西尋死覓活不值得!你得振作起來,努力工作,讓自己活得更好,漂漂亮亮的等著看那渣男的結局啊姐妹!”
把這個捆好之後,徐昴跑去下一家,經過609的店鋪時,就聽見沈婁的咆哮聲:
“一場牌輸了就輸了,不至於要死要活,你想想你老婆,想想你孩子,想想你父母,你死了你的那些牌友的牌照打,你父母妻兒得多痛苦啊!”
徐昴下樓,502的店鋪裡是小皮在那兒激情勸說:
“你想要賺錢沒毛病,但也得走正路啊!你朋友喜歡被富婆包養就讓他被包去唄,他那是透支生命,不要自尊不要臉!聽我一句勸,做人得做正經人!”
403的店鋪卷簾門已經在停電前放下了,老張把人玻璃都砸了,衝進去抱著個掛在吊扇上的人,把他向上托舉,口中吃力的說:
“萬事都有轉機,千萬彆想不開……我以前也想過一了百了,可你就算死了,問題還是沒解決,隻不過你是把問題推到彆人身上,讓彆人幫你解決,這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你撐住啊!”
徐昴一路向下找去,306的卷簾門也關了一半,這是家賣油煙機的,店主是個中年男人,八麵玲瓏的生意人,逢人就笑。
之所以徐昴對這家店有印象,是因為石上清泉剛開業時這店就開在這裡了,開業沒幾天,這店主就因為在店裡抽煙,觸動了防火係統,導致整個商場的防火鈴都響了起來,事後這店主給每家每鋪都送了雞蛋賠罪,說他之前是在市場賣油煙機的,沒待過商場沒經驗,請大家原諒什麼的。
從外表看,這店主是個十分樂觀的人。
徐昴進店後,在裡麵轉了一圈,連油煙機拆下來的包裝盒堆裡都看過,也沒發現店主的身影。
正納悶,腳下忽然踩了個東西,嘎達一聲。
徐昴低頭一看,發現是個塑料打火機,很便宜那種,徐昴沿著打火機往前看,看見兩根香煙沒隔多遠散落在地上。
這店主是個老煙槍,一天兩包煙不在話下,平時香煙不離手,怎麼會把打火機和沒抽過的香煙掉在地上也不撿?
徐昴心上一驚,慌忙追了出去,走了幾步果然又看見掉落的香煙,徐昴跟著香煙的痕跡,一直找到了樓梯間,最後一根香煙是在樓梯間通往防火逃生梯的下麵發現的。
店主這是……上樓了?
徐昴倒吸一口涼氣,片刻不敢耽擱,頂住風雨,順著防火逃生梯就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八樓樓頂。
翻過牆,果然看見一個穿著T恤西裝褲,皮帶紮得老緊,腰間掛著鑰匙的中年店主坐在最高處,雙腳伸在牆外,隻要一個縱身就能跳下去,疾風驟雨打在他身上,仿佛沒有知覺一般。
徐昴暗自哀嚎,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想趁著雷雨的動靜掩護,慢慢靠近店主,直接從他後麵把他拉下來,誰知一道閃電在徐昴身後亮起,把他的影子照到了店主身旁,那店主猛然驚覺身後有人,從牆頭爬起身,直接站在了高牆之上。
“喂。彆彆彆!李叔,你冷靜點!千萬彆跳!”徐昴急忙勸阻。
李叔麵無表情,死氣沉沉的看著徐昴,認出了他,唇角勾起諷刺的笑:
“哼,你這小子還記得這裡,我還以為你早忘了呢。你們這種有錢人,買個地皮跟玩兒似的,哪像我們這種天生勞碌命,一輩子瞎忙也不知忙個什麼勁。”
說著話,李叔把身子轉了過去,徐昴嚇得大叫:
“彆彆彆!有事好商量,李叔你想要什麼跟我說,我儘量給你安排,好不好?”
李叔忽然笑了起來,問徐昴:
“你能給我安排什麼?我的人生一團糟,我自己都安排不了,你憑什麼給我安排?”
徐昴被問得一頓,立刻改換思路:
“我,我不安排你人生,我,我買你的油煙機總行吧?我要一百台你店裡最貴的油煙機,你得下來做生意,你得賺錢啊!李叔,你不是總說生意不好嘛,我來做你生意,你知道我家情況的,隻要你下來,一百台一千台都不在話下!”
李叔扭頭看向不斷對他招手的徐昴,眼神中有點心動,但隻是一瞬間,他就恢複過去,死氣沉沉的說:
“賺錢有什麼用?你告訴我,賺錢有什麼用?”
徐昴抹著雨水,一邊悄悄靠近,一邊說:
“賺錢有用啊!能給你老婆買衣服,買項鏈,你不是說男人就該給女人買貂兒,買首飾,老婆走出去光鮮就是男人的麵子。你給你老婆買東西啊!是不是!”
徐昴本意是勸他,誰知李叔聽完冷笑一聲:
“我老婆十幾年前就跟人跑了,留下個小子不聞不問,給她買貂兒,我把錢燒了也不給她買!”
徐昴沒想到觸了個雷,又說:
“那,那給你兒子啊!你兒子得結婚生孩子吧,你得給他買房子,買車,娶老婆呀!”
誰知李叔又慘笑一聲:
“哼,我養了那小子十七年,去年才知道,他壓根兒不是我兒子!我是B,他媽是AB,那小子是個O!”
這麼慘,徐昴都有點同情他了。
“我可真是天下第一冤大頭,不死還等著過年吶!爹、媽,兒子不孝,來生再見……”
李叔狂吼一聲,毫不遲疑縱身躍下,徐昴撲上前一把抓住了李叔後腰上的皮帶,用上吃奶的勁才把人給拉住。
“李叔,你彆動,我給你拉上來!”徐昴奮力嘶吼,全身用力拉人。
李叔在下麵苦不堪言,跳下來的一瞬間突然清醒過來,但就算清醒過來也不妨礙他對拉住褲腰皮帶的徐昴回身大吼:
“你拉我褲衩了——”
徐昴也很意外,他隻是隨手一拉,但現在也沒發放手,隻能用儘全力拉人。
幸好這時候,沈婁和小皮趕了上來,幫著徐昴把李叔拉上來。
徐昴驚魂未定,靠著牆頭滑坐在地,問沈婁:
“下麵怎麼樣?”
沈婁說:“都捆住了。發現三樓有個店門關了一半卻不見人,才找到這裡來的。你怎麼樣?”
徐昴氣喘籲籲的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沈婁拉他起身,說:
“這地方不對勁,趕緊走吧。”
情緒激動的救了好幾個人以後,沈婁終於走出了鬱悶困境,意識到情況不對。
徐昴點了點頭,轉身把暈頭轉向的李叔扶起來,正要跟他們一起離開的時候,耳旁突然聽見一陣壓抑到不行的音樂。
那樂聲穿透了冰涼的雨,穿透人的靈魂,在你的心裡一通翻找,然後準確的把你內心深處最鬱悶、最悲傷、最難以放下的事情找到,讓你陷入無助、悲傷、痛苦中無法自拔。
沈婁雙手捏訣,穩定心神,讓自己不被這詭異的樂聲所擾。
饒是如此,那樂聲依舊能無孔不入的鑽進你的耳膜感官,小皮雙手捂住耳朵,大聲叫道:
“到底什麼東西啊?這聲音怎麼越聽越難過呢?我,我都想哭了!婁官人,你想想辦法啊!”
沈婁轉過頭去看他,隻見他雙目通紅,兩眼處不斷有水滴下來,他痛苦萬分的說:
“彆嚎了,就你一人哭了嗎?我TM都傷心死了好嗎?”
徐昴看他倆這樣,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一旁的李叔更是嚎啕大哭起來,他無奈的問:
“不是,到底是什麼東西,太誇張了吧?”
樂聲不斷放出,逼得沈婁微微把頭仰起45度角,憂鬱的說:
“這怕不是……網易雲成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