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晚那一出,胤祚意識到康熙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加小氣,更會吃醋,需要小心對待,否則難哄程度會加倍再加倍,什麼時候哄不好就麻煩了。
第二天他就回了皇莊,爭取儘早把滑板做出來。
胤祚沒有說假話,沒有把手的滑板,遠比有把手的難做許多。
前前後後費了許多木頭,整改許多細節,依然做不出他想要的效果。
隻有方遠一個木匠,很多地方都捉襟見肘。
張廷玉趕緊把調查過背景身世清白的幾個木匠招來皇莊,將滑板車和三輪車的零件全部拆分開來,分彆交給幾個木匠製作。
這是胤祚某次提過的流水作業。
讓一個人製作單一的零件,既可以保證整體的技術不外傳,也可以讓工人在重複的作業中提升效率。
張廷玉聽過一遍就記在心中,在現實中使用後發現效果出奇的好,讓他不禁想要應用在杜仲膠上。
六阿哥說過杜仲膠的應用範圍很廣,僅靠他們兩個再加一個魏珠,不可能做出全大清能用的數量,遲早會把杜仲膠的方子給出去。
或許他可以采用流水作業,讓一部分負責原料的處理,一部分製作溶劑……將過程拆分開來,方子泄密的可能性就會小很多,而他們能用的杜仲膠數量也能得到很大程度上的增加。
大清範圍內的杜仲樹數量有限,他得想個什麼辦法讓人多種一些。
有了這些木匠做零件,杜仲膠不需要方遠操心,他就能集中精力在滑板上,天天和胤祚一起琢磨、試用、摔跤。
沒有把手的滑板難以掌握,沒有調試好前的滑板更是難以控製。
也就是納蘭性德和幾個侍衛一直輪值守在胤祚身邊,一旦見他有摔跤的趨勢,立馬上前撲救,這才阻止胤祚摔得鼻青臉腫。
到了後麵,誰都不敢再讓胤祚上去,就幾個身手好的侍衛來試。
他們的平衡性好,會些功夫,就算不小心摔了也能及時扭身,避開關鍵部位,避免傷到自己。
而胤祚不在宮裡的這段時間,他留下的八輛滑板車和三輪車被兄弟們瓜分得一乾二淨,原本屬於胤祚的那一輛則放在了乾清宮。
康熙的原話是:“一人一輛就夠,放在朕這裡,省得你們分配不均吵起來。”
理由很正當,聽起來沒有毛病,唯有那天晚上和康熙一起去胤祚屋裡偷玩的太子知道真實情況是什麼。
汗阿瑪正值壯年,過去經常去後宮寵幸嬪妃,可是最近哪怕政務不忙了,也不怎麼去後宮,都一個人歇在乾清宮。
除了每晚躲在寢宮偷摸玩耍,還能有什麼理由?
隻是,會悄咪咪和康熙交換小車玩耍的太子也沒有拆穿的理由。
汗阿瑪的皇帝包袱重,他的儲君包袱就輕了嗎?
胤祚在的時候,阿哥們隻能在他麵前玩,還得約束著自己,免得胤祚生氣了,將來有什麼好東西不給他們。
胤祚不在了,阿哥們就像被放出牢籠的小鳥,去哪都帶著他們的車。
三個年紀大一點的阿哥踩著滑板車去上書房,進去讀書後就把滑板車從大到小依次放在外麵,人為地在上書房外造了個停車場,讓看到的師傅、侍衛和大臣們都很好奇。
三個年幼一點的阿哥則是徹底把三輪車當成了代步工具,在院子裡來回溜達,溜達多了就嫌院子不夠寬廣,去外麵到處流浪。
他們還會互相交換滑板車和三輪車,一天一次,保證都能玩到,互相交流經驗,兄弟間的感情都更好了。
後宮的嬪妃們哪見過這樣的東西?
雖然覺得輪子壓過地磚的聲音有點吵,因著新奇也沒有說什麼,還會在小車經過宮門口的時候出來看兩眼熱鬨。
這時候的好東西都是優先供給皇族的,因此皇宮裡流行的就是時尚風向,會引起朝廷大臣和富商們的跟風。
阿哥們如此喜歡滑板車和三輪車的消息,很自然而然地傳了開去,家裡有孩子的已經在想辦法能不能問六阿哥買一輛了。
納蘭明珠也聽到了。
聽到胤禔快娶親的年紀,還在那玩一歲半的八阿哥玩的小車,氣得不行,把在家休息不輪值的納蘭性德叫到身邊,打聽六阿哥的事。
“六阿哥為什麼做這些,他想讓其他阿哥玩物喪誌嗎?”
納蘭性德:“……”那倒也不是。
“六阿哥是給七阿哥做的,但東西做出來了,不能隻給一個人,所以每個人都有份。”
事實證明,有了滑板車和三輪車的七阿哥比過去開心許多,以此為契機,和其他兄弟拉近了關係,是個很好的兆頭。
納蘭性德知道七阿哥的兩條腿有些高低差距,其實隻要把一隻鞋子做得高一點,走起路來就不會很明顯。
宮裡不是沒人知道這個辦法,但不知道什麼原因,七阿哥並沒有穿這樣的鞋子。
直到某一次,納蘭性德聽到張廷玉提到這種鞋子,胤祚拒絕了:“對七弟來說,鞋子的特殊同樣在傷害他。與其在這方麵特殊對待,不如通過其他事情讓他知道,腿腳上的些許瑕疵,並不能影響什麼。”
“自卑是很難被治愈的,每穿一次那樣的鞋子,他都會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隻會漸漸加深自卑的程度。我想讓七弟在其他地方尋找自信,直到自信超過這份自卑,他就不會在意。”
胤祚難得靦腆地笑了笑,“我沒學過心理學,這些隻是紙上談兵加揣測,或許不一定有用,但總歸能夠給兄弟們的童年增添一點樂趣,至少七弟已經和其他兄弟們一起經曆過頑皮、打鬨,多少有些變化了。”
和六阿哥相處的時間越多,納蘭性德越是為六阿哥折服,自然得在這種事上幫忙說兩句。
隻是納蘭明珠依然懷抱陰謀論,不太願意相信,不過倒也沒有一耙子打死,隻說:“未見其人,不予置評。”
納蘭性德:“……”您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了。
他不由回想起這些天陪在六阿哥身邊時,聽到六阿哥說過一些什麼。
“我要快點把化肥做好,明珠大人就能早點來幫我。”
“納蘭侍衛,你阿瑪長得好看嗎?”
“納蘭侍衛,你阿瑪擅長做生意嗎?”
為免阿瑪某一天突然被安排去給六阿哥做事而震驚到不知所措,納蘭性德決定提前跟阿瑪通個聲。
“阿瑪,等六阿哥的化肥實驗結果出來,您很可能被皇上派去賣化肥。”
納蘭明珠:???
“什麼意思?”
他知道兒子被皇上親自指派去保護六阿哥的安全,卻不知道兒子和六阿哥的關係已經好到能夠探聽聖意了。
“就是……”納蘭性德擔心親爹接受不了,稍微說得委婉一點,“阿瑪應該聽說過,索額圖在做玻璃的生意,那就是給六阿哥做的。”
納蘭明珠:“……”
一想到索額圖是被擼掉內大臣和議政大臣的職位才去做的玻璃生意,他就開始頭疼,“所以我也要被貶了?”
天知道索額圖離開朝堂之後,他有多痛快,沒想到還沒過多久痛快的日子,就又要跟以前的死對頭當同事。
老天爺就這麼喜歡捉弄他嗎?
“應該不會。”納蘭性德想起六阿哥平時說的,“六阿哥學識淵博,可惜因為他的年紀太小,很多人不願意為他做事,皇上隻能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