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過了,遇到這種情況,都得等朝上吵個好些天,等他們吵爽快了再來回拉扯慢慢談,可是兩岸百姓等不得。”胤祚道,“汗阿瑪,我既然生在皇家,有了得天獨厚的身份,就該承擔起這份責任。”
康熙和太子都沉默了。
捫心自問,如果他們處在胤祚的角度,會這麼做嗎?不會的。
張英和李光地是漢臣,希望為漢人百姓謀福祉,想要百年之後有個好名聲,而朝堂上的滿臣……他們不在乎長江黃河兩域的漢人百姓,隻想從這件事中謀取利益,或者升官,或者發財。
索額圖想回到朝堂,就得為胤祚出謀劃策,納蘭明珠在此事中出力,很可能是不想讓索額圖獨樹一幟。
他們的初衷很大程度上都是為了自己和家族,而不是為了天下百姓,真有那麼一天,也隻是扯張大旗隨口胡說。
甚至於……康熙勵精圖治多年,也希望將來自己在史書上是個好皇帝。
想法不同。
康熙不知道胤祚的責任心為什麼會這麼大,也不想禦書房裡的氣氛一直如此凝重,忽地神來一筆:“你不是想當紈絝嗎?這麼努力做什麼?”
太子:??!
汗阿瑪,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胤祚撇嘴:“那也得當盛世中的紈絝啊,不然還怎麼吃好喝好玩好?何況……”
小家夥滿臉愁苦,“兄弟們都太卷了,我要是不努力,彆說當紈絝了,就是個廢物。”
康熙:“……”
太子:“……”
親爹和親哥已經哄得差不多,眼看都不生氣了,胤祚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上一遍。
“汗阿瑪,太子哥哥,我一個人出資修建堤壩,並不是一時意氣,隻是想儘快開始。”
他沒那麼多錢把長江黃河所有的地方都修成鋼筋混凝土堤壩,但能修一處是一處,找準泛濫最嚴重的地方先修。
等到今年泛濫時間過去,再回頭看看傷亡損失和鋼筋混凝土堤壩,看到了效果,戶部和工部自然願意。
到時就算他們不願意,總有一些富豪鄉紳為了名聲願意捐款捐物,尤其是長江黃河附近的有錢人。
這兩條河在帶來洪水災難的同時,也帶來了富饒,有錢人家平日裡也會施個粥做慈善,遇到修堤壩這樣既能夠積攢名聲,又有切切實實好處的天大好事,哪裡會不願意呢?
“到時可以在堤壩旁邊樹個碑,記載某某人捐款多少,將慈善的名聲長長久久地傳下去,總有人願意乾的。”胤祚道。
知道他不是真的昏了頭,想要憑一己之力建造兩岸堤壩,康熙和太子多少鬆了口氣。
還好,沒傻到那個地步,可惜……還是把朝上的那麼多大臣都給得罪光了。
也罷,等科舉多選些人來吧。
正好胤祚需要人才來乾活,多送點過去好了。
從禦書房出去,胤祚望著紫禁城的這方天地,有些出神。
他不是犟,也不是傻,更沒有大家想的那麼心善,隻是嘗過因洪水失去家人的痛。
那一年,國家各處爆發百年一遇的大洪水,各處決堤,無數城市成了一片汪洋。
洪水一波又一波地來,怎麼都擋不住,無數軍人用身體鑄成最後一道銅牆鐵壁,洪水是艱難度過了,可很多人也沒了。
他前世的一位叔叔就是軍人,洪水來臨時被衝走了,等到洪水退去也沒找回屍體。
當時的他還年幼,不理解死亡是什麼,不理解家人為什麼都在哭,隻知道一位對他很好,不罵他怪胎,會把他架在脖子上的叔叔死了。
軍人的死叫犧牲。
軍人的家屬叫烈士家屬。
如果這一世胤祚投身在普通人家,再怎麼想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可他偏偏投身在了皇家,天時地利人和,還有什麼理由勸自己不去做?
他,隻是不希望有那麼多人和他的家人一樣,嘗到因洪水失去親人、失去家園的痛。
僅此而已。
守在門口的太監見六阿哥遲遲不走,本想問問是否需要吩咐,一抬頭卻見六阿哥的側臉很是悲傷,像是想起了某些不可追憶的東西。
“愛新覺羅·胤祚!”禦書房內忽然傳出一聲熟悉的怒吼。
胤祚嚇了一跳,什麼悲傷、落寞通通跑光。
“滾進來!”伴隨著康熙的怒吼,還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聽就是氣得來親自抓人了。
大概是看到他悄咪咪放下的折子了。
胤祚不久前剛被打過屁股,雖然康熙克製著力氣沒打多狠,但他依然不願意短短半個時辰內梅開二度,腳底抹油就溜。
“汗阿瑪,我要去看烏庫媽媽,明天再來給你請安,今天就先走了哈!”
小短腿跑得再快也比不過大長腿,即便康熙隻有一米七五。
何況,老父親還有絕招:“你敢跑,朕就把胤禛和胤祐都叫回來!”
胤祚:!!!
康師傅,你不講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