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哼了一聲,“朕還沒那麼蠢!”
昨天胤祚暗示過想要一個大一點的研究所,大清能滿足這個條件的地方太多了,何必舍近求遠跑去天津衛?
除非天津衛有特彆吸引胤祚,讓他不得不去的地方。
胤祚嘿嘿笑,先恭維幾句:“我可從來沒有小看過汗阿瑪的智慧!這不就是知道您會從大局出發,這才敢說要天津衛這個地方嗎?”
康熙難得能被臭小子誇幾句,心裡挺美,可惜這小子每次誇他都是彆有目的,就不能單純誇他幾次嗎?可惡!
“馬屁拍得這麼厲害,看來你還想要一些彆的東西。”康熙目光幽深地看著這個主意特彆大,大到想插著翅膀飛出紫禁城的兒子。
胤祚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那我就直說了,我想造船。”
“造船”兩個字,把康熙和太子都震到了。
如果隻是普通的造船,肯定不需要胤祚大老遠地帶著墨家和公輸家的人一起,把整個研究所一起搬過去。
所以……康熙有理由懷疑,這艘船怕是沒表麵的那麼簡單。
“你想造一艘怎樣的船?”
“不是一艘,是很多艘。”胤祚道,“我想為大清打造一個海上戰隊,他們擁有最堅硬的戰船,配備著先進的動力係統,不必受風力影響,配備著射程極遠的大炮和槍支。和平時期,能夠巡邏大清海域,肅清沿海猖獗的海盜倭寇,為南北往來的商船和民船護航,戰爭時期,能夠守衛大清的海上國門。”
這番話說得康熙和太子心中激蕩不已。
順治十二年起,清朝全麵實施海禁。
這項政策在清初實施的最初目的是為了政治和軍事,防止鄭成功和內地的反清複明勢力勾結,動搖清朝統治,而後開始影響貿易。
康熙親政以後在逐漸開放海禁,從海外貿易的頻率、數量、金額來看,確實在逐漸提高,但是前朝就深受海盜倭寇作亂之苦,沿海百姓的日子依然過得苦不堪言。
有錢人家日子過得越來越好,貧苦人家過得越發貧苦,這都是常態。
儘管如此,大清還是沒有一支像樣的海上軍隊,更多的還是關注內河流域,組建水師。
這在胤祚看來,是極為不可思議的。
你都知道沿海百姓被海盜倭寇欺負成那樣了,怎麼還不組建個軍隊去打呢?
康熙沉默了很久,想了許許多多,想明朝的艦隊,想鄭和七次下西洋,也想大清入關以後的種種舉動。
“胤祚。”康熙艱澀地開口,許是沉默太久,一開口說話嗓子就疼,他也顧不得太多。
“你知道朕為什麼緩緩開放海禁,而不是一次性全部開放嗎?”
這一點,胤祚問過張廷玉,也問過墨家和公輸家的人,得到了許多答案。
“汗阿瑪,我知道你擔心反清複明的勢力,我也知道你擔心他們和外國人勾結,引他們入清,畢竟大清的天下就是這麼來的,但這就和大禹治水的道理一樣,堵不如疏。”
大清的天下啊……康熙和太子麵色複雜。
胤祚:“洪水是堵不住的,可要是分散開來,就不是那麼大的威脅了。我們不能因為知道洪水會來,大壩會垮,就乾脆不建了。我們也不能因為知道外國人會來,就搞海禁,不讓他們來,也不讓自己人出去,這隻會拘束大清的發展。”
他又換了個語氣,憤憤地道:“汗阿瑪,沿海百姓深受燒殺搶掠之苦,你不憋屈嗎?你不憤恨嗎?你就不想組建一支強大的海上軍隊,震懾反清複明的勢力,震懾海外的那些宵小,甚至反過來打劫他們嗎?”
康熙:???
太子:???
前麵還說得正正經經的,怎麼沒一會兒就原形畢露了?
胤祚搓了搓小手,小臉發紅,那動作和神態搭配起來本該有些猥瑣,但是他的年紀太小了,臉蛋肉乎乎的,眼裡透著餓狼看到肥羊的凶狠目光,看著有點……賊賊的?
“那些海盜和倭寇殺的是我大清的百姓,吃的是我大清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搶的是我大清百姓一文錢一文錢攢下來的銀子,那些東西本來就是我大清的,搶回來有什麼不對嗎?沒有!”
康熙:“……”
太子:“……”
父子倆偷偷鬆了口氣,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們倆就要下意識地回一句“沒有”,好險!
見胤祚說得這麼好,康熙又一次產生了讓胤祚去鴻臚寺當官的想法,會說話的就去搞外交,沒毛病!
“你的戰船已經設計好了?造戰船和打造軍隊的班底也都找好了?”
胤祚沉默一秒,趕緊狗腿地給康熙敲胳膊敲大腿,“這不是還得問汗阿瑪要人嗎?造戰船交給墨家和公輸家,他們兩家不算很擅長,但是可以幫我聯係福建那邊擅長的人過來。打造軍隊這邊,就麻煩您把施琅大人和大哥借我用用了嘿嘿……”
康熙:“……”說來說去又是挖牆腳!
老父親氣得差點吹胡子瞪眼,“施琅剛在澎湖海戰上取得大勝,你這就把人盯上了?”
胤祚梗著脖子,半點不虛:“這麼優秀的將領當然得能者多勞,不替大清訓練出幾隻超強的海上軍隊,我可絕對不放他去養老!”
康熙一噎,“……那胤禔呢?你要他乾什麼?”
胤禔如今就是去上書房念念書,跟著師傅學學騎射,哪有海上作戰的經驗?
胤祚:“大哥喜武更勝文,與其把他拘束在皇宮,當隻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不如讓他跟著施琅大人,當一隻在海上飛翔的雄鷹,汗阿瑪您說呢?”
太子的心情很複雜,他沒想到六弟會如此為大哥著想。
……大哥在六弟的心目中不會比他更重要吧?
而康熙的心情是既激動又複雜,他的兒子真的很優秀,就是不太戀家,也不太戀他這個汗阿瑪。
他心中也有一些動搖,“多久能建好?”
胤祚笑靨如花:“這個怎麼說得準呢?起碼得七八年,十來年也是有可能的。”
康熙:!!!
太子:!!!
“愛新覺羅·胤祚!”老父親來自丹田深處的憤怒咆哮,差點把乾清宮的瓦片都給掀飛。
“到!”胤祚立定站好,小臉嚴肅,結結實實地敬了個軍禮,“長官有何吩咐?”
康熙更氣了,指著胤祚的手指都在發抖,想罵兩句,又怕把這兒子給罵哭,不罵兩句,自己心裡憋得疼。
“滾……滾過去給朕罰站!麵壁思過!在朕沒同意之前,不許回去!”
胤祚:“……爹?”
“叫爹沒用!”康熙一巴掌拍在龍案上,手心的疼痛及時阻止他心軟,“滾!再不滾,就過來,看朕不打死你這個不孝……笑,你還笑?滾滾滾!”
並沒有笑的胤祚:???
莫名背了一口鍋,被趕出了禦書房,可憐巴巴地蹲在角落種蘑菇。
老父親隔著禦書房的門窗,看一眼心疼,再看一眼頭疼。
這可是七八年啊,不是七八個月,更不是七八天,不行!不同意!打死也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