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從太子的角度來看,換爹這事也有點過分,任何一個當爹的聽了都會心疼。
在這麼多兒子中,汗阿瑪對六弟已經算是非常好的了,讓他親耳聽到這樣的話,無異於拿著一把刀在心口戳。
不過回想前麵六弟說這話的語氣,應該不是真的想換爹,就是隨口感歎一句,真正的意思是希望汗阿瑪能夠像張英一樣,同意他去天津衛的要求。
隻能說時機不恰巧。
在六弟說無心之話時,偏偏被他和汗阿瑪正巧給撞見了。
而胤祚同樣知道那話有點過分,自知不對,這才嘴上喊著救命,人卻沒有逃跑,乖乖被打,讓康熙能夠出個氣。
其實前世的時候,很多孩子都會說“我爸要是跟你爸一樣就好了”這樣的話,每個人都是嘴上說說,真要和彆人換個爸爸,也沒人願意。
他錯就錯在被德妃皇貴妃她們揉得身心俱疲,又提心吊膽地去了太皇太後那一趟,繃緊的神經在回到五所見到張廷玉後有些過於放鬆,一時忘記了清朝和現代的區彆。
被打屁股,就當是記住這樣的教訓吧。
太子眼看著六弟被汗阿瑪按在腿上,啪啪啪地打著屁股,聲音一記比一記更清脆,可見汗阿瑪是真的動了肝火。
具體是因為六弟四歲就想去那麼遠的天津衛,還是因為六弟嫌棄汗阿瑪想要換個更好的爹,太子就有些摸不清了。
胤祚老老實實挨了幾記,小屁股火辣辣的疼,眼看康熙還不打算收手,知道再沒人來救自己沒準真的會見識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大眼睛裡沁著疼出來的淚珠,可憐巴巴地伸出小手,小奶音裡帶著哭腔:“嗚嗚嗚太子哥哥救我!”
太子下意識伸手要去握弟弟的小手,“六弟……”
剛出了個聲,就迎來康熙冷厲的眼神。
太子驟然收聲,又不忍見六弟被打,勸說道:“汗阿瑪消消氣,六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他無心的。”
張廷玉被迫看到這對天家父子吵架?打架?
感覺都不算,又都沾一點邊。
起因還是他的父親,這讓張廷玉無所適從。
想勸吧?他哪來的立場?
不勸吧?於公,六阿哥是他跟著的阿哥,於私,倆人亦師亦友。
“皇上,六阿哥尚幼,童言無忌,還請您千萬彆跟他計較。”張廷玉決定回去就教導六阿哥禍從口出的道理,讓他以後千萬要謹言慎行。
生在皇家,有諸多便宜的同時,也隱藏著許多危險,六阿哥身上攜帶了太多機遇和利益,得更加注意怎麼保護自己。
康熙並不是被他們倆的勸說說動了,隻是數了數打過胤祚屁股的記數,再算算每一記的力度,覺得再這麼打下去小屁股真的會遭。
他不再打了,手卻高高地舉著,好似隻要胤祚一說他不愛聽的話,那手就會立馬下來。
——赤/裸/裸的威脅。
“以後還會說這樣的話嗎?”康熙的聲線冷得仿佛淬了冰,張口就吐露出一堆冰碴子。
胤祚趕忙搖頭:“不會了!”
康熙接著問:“知道以後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了嗎?”
聽到他的語氣緩和了一些,胤祚心知有戲,忙應:“知道!拍馬屁的話可以多說,容易惹怒汗阿瑪的話不能說!”
康熙:“……”
太子:“……”
張廷玉:“……”
這氣死人和哄人的本領真的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啊。
康熙有些生氣,又覺得就這個事情再生氣下去,頗有些小題大做。
大手一翻,把胤祚扛在肩上,小屁股朝上,“拿藥膏來。”
魏珠跑得極快,六阿哥經常挨揍,藥膏是五所的常備藥品。
太子跟了進去,張廷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猶豫躊躇一番,還是去門口等著了。
太子進去前回頭看了一眼,“進來吧。”
打屁股都看到了,上藥也沒什麼不能看的,再者,後麵還有話要問呢。
張廷玉:“是。”
康熙把胤祚放到床上,讓他正麵趴好,扒下小褲子,開始塗抹藥膏。
他每一次塗抹藥膏和包紮都有太醫來做,也就是在被胤祚的加辣版狼牙土豆害得出恭不適時,因為不願被其他人知道,自己在不可言說之處塗過一次。
康熙一邊給兒子塗抹消腫藥膏,一邊小聲嘀咕:“朕都不曾給自己塗過,光給你抹了!”
胤祚當然知道康熙不擅長上藥,就老父親那粗魯的動作,他的小屁股可疼了,“嘶——汗阿瑪你輕點嘛。”
康熙看著麵前的兩瓣小屁股紅通通的,因為他不怎麼細致的動作還會因疼痛而抽搐兩下,心裡跟著疼,嘴上還得說幾句。
“知道疼,以後就多長點記性,彆什麼話都說出口!”
這就是被他和太子聽到,第一時間懲罰了,要是被其他人聽到再傳出去,還不知道會被扭曲成什麼樣。
康熙更想治的是臭小子這口無遮攔的毛病。
胤祚能察覺到康熙的用意,康熙打他那麼多次,經常沒打幾下就自己收了力道,很少打得這麼疼,這回就是想讓他記住這個教訓。
“嗯,我記住了。”
至於會不會再犯,他也不能給出百分百的保證,畢竟總有嘴比腦子更快的情況。
康熙把一整罐消腫的藥膏全部抹在了小屁股上,抹得油乎乎的,抹完了也不讓胤祚起來。
“等著吧,現在起來藥膏就全在褲子上了。”
行吧。
胤祚維持著趴在床上的姿勢,扭頭去看康熙,發現這個姿勢比較彆扭,就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汗阿瑪,快來。”
康熙歎息一聲,可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
不過這性格也有好處,真要因為被他打了一頓就怕了他,以後變成這小鵪鶉,他也不知道日後該怎麼教兒子了。
康熙順著他的意思換了個位置,“什麼事?”
“就想跟汗阿瑪說說話。”胤祚的小肥下巴擱在手背上,歪著腦袋看康熙,臉上和眼裡都沒有半絲不滿。
太子和張廷玉都站在屏風外,並沒有進去,隻是他們倆所在的位置比較近,不進去也能聽到父子倆在裡麵的對話。
康熙意興闌珊:“說什麼?”
胤祚伸出小手去勾康熙的手指:“汗阿瑪,你彆生氣,我並不是真的想和廷玉哥哥換一個爹,我已經有這麼好的汗阿瑪了,就算給我再多的爹,都不會換的!”
猝不及防之間,康熙就被誇了一頓。
應該是因為毫無預料,也可能是因為此前沒有期待,突然來了這麼一招,整個人就跟躥上了雲間似的,輕飄飄的。
康熙告訴自己要克製,臭小子每一次誇他都彆有目的,都是裹著糖衣的炮彈。
可他顯然有些經不住糖衣炮彈的侵蝕,嘴角主動上揚著,還因為想要克製努力下壓,導致整個人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也就是這會兒屋裡隻有胤祚一個觀眾,見到了還在那兒當做什麼都沒見到。
“真的?”康熙沒忍住問出聲。
胤祚慌忙點頭,把自己的小手擠進康熙的大手之中,“當然是真的,比真金還要真!”
康熙其實已經被哄好了,就是心裡還有點彆扭,想再被多哄幾句,彆彆扭扭地問:“那你還說想要張英那樣的爹!”
外麵的張廷玉:“……”
太子看見張廷玉的反應,心知今天的這一遭,對張廷玉和張英而言都是一場無妄之災,給了他一個眼神:彆慌,看孤的六弟秀一把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