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一年,乾清宮。
康熙揮退所有宮人,獨自一人躺在偌大的龍床上靜靜思索。
就在今天,他將廢太子一事告祭天地、太廟、社稷,事成定局。
自此,自小被他帶在身邊養大的太子胤礽,已經被他兩立兩廢,圈禁起來。
被立廢這麼多次的儲君,還有什麼威信可言?所以,沒有以後了。
他和胤礽之間的父子之情、君臣之情,被皇位破壞得一點不剩。
初廢太子時,胤礽還很難過,借酒消愁,十分頹廢,但二廢太子,胤礽似乎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已經能夠淡然處之,言行中甚至表露出解脫之意。
儲君之位被廢,對胤礽來說竟然是解脫,是輕鬆?就好像康熙根本不該立他當太子一樣,多可笑!
過去,他們父子之間有過那麼多的溫情時光。
他出門在外,看到好吃的好玩的都會送回京給太子,收不到太子的回信心中焦急,還會送幾件舊衣物回去讓太子聊以慰藉,他也能因為太子在京監國放心不少,減少許多負擔。
怎麼就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了呢?
康熙想成為一個能夠開創盛世,在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明君。
他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擒鼇拜、削三藩、收台灣、驅逐沙俄……大清在他的統治和帶領下,做出了許許多多足以流芳百世的事跡。
其他方麵都做得挺好,唯獨在兒子身上感到挫敗。
那麼多兒子都盯著他屁股底下的那張龍椅,毫無他期望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太子被廢後,大阿哥竟然上奏要替他殺了胤礽,還用巫術鎮魘胤礽,絲毫不顧父子之情、兄弟之情。
三阿哥告發大阿哥的所作所為,八阿哥暗地裡結黨營私,利用張明德相麵之術……樁樁件件都十分不可理喻。
康熙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並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是他教育兒子的方針出錯,不該把所有兒子都培養得那麼優秀,還是他不應該為自己年老衰弱而兒子尚在盛年忌憚?
思緒紛雜,本該又是一個因為兒子無法入睡的夜晚,康熙卻漸漸睡著了。
等他再度醒來,是被梁九功叫醒的。
“皇上,該起了。”
康熙難得睡一個這麼沉的覺,起來卻驚訝地發現梁九功臉上的皺紋和老人斑都不見了,起碼年輕了幾十歲。
返老還童?不可能!
但這也不是夢境。
再者,通過寢室裡擺放的落地等身境,那清晰的鏡麵能夠倒映出他現在的模樣,也年輕了幾十歲。
這是回到了過去?
什麼契機呢?
康熙不明白怎麼回事,麵上不動聲色,在梁九功的伺候下,穿上朝服,戴上朝珠,前去上朝。
一路上,他看到了許多無法理解的事和東西。
寢宮裡到處都是比蠟燭更精美明亮的照明物,還很涼爽,涼爽得康熙對現下的時節產生了錯覺,直到走出乾清宮,被外麵的熱氣一燙。
就在這時,梁九功和宮人們捧來了好幾個能吹出冷風的東西,個個對著他吹,驅散了許多涼意。
明明是盛夏,按照他以往的習慣,早該去避暑了,可他還留在紫禁城,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嗎?
等到了朝堂之上,感受著曾經在寢宮裡一樣的涼爽,康熙知道這裡麵必有異樣,他沒有表現出來,靜靜等待。
然而,大臣們的話讓他非常不理解。
“皇上,海親王已經十九歲了,同齡的五阿哥和七阿哥都已經成親,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奴才之女……”
“李大人所言差矣,直郡王二十二歲成親,太子二十歲成親,海親王不過才十九,不著急。”
“王大人所言差矣,大阿哥常年在外,很少回京,這才拖延至此,太子成親晚是因為太子妃的人選……”
康熙:???
怎麼回事?直郡王是胤禔?海親王是小六?可小六不是早早夭折了嗎?這裡的小六還活著?這裡的胤禔和太子都這麼晚成親的嗎?
滿腦袋的疑問,卻沒人能夠解答。
他初來乍到,不了解這裡的情況,不敢隨便發表意見,免得暴露自己的無知。
幸好他是皇帝,日常就是麵無表情地看大臣們吵架,就算他不發表意見,大臣們也能理解出個一二三。
吵了半天,仍然沒吵出個結果來,大臣們改換下一個議題:《以海親王府的廁所為例,談談普及抽水馬桶的可行性》
康熙:“……”
下下個議題:《海親王總不回京怎麼辦?戶部、工部還有事要請教他》
康熙:“…………”
為什麼朝堂之上談論的國之大事,話題裡的主角卻都是胤祚?
到底胤祚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
這裡的康熙竟無能至此嗎?!
不解的同時還有一絲自豪:果然,朕的豐功偉績無人能夠複製,哪怕是另一個康熙!嗬。
沒幾天,康熙適應了這裡。
他學會了使用洗麵奶、抽水馬桶、電話、手表,看到了香薰蠟燭、台燈、空調,吃到了層出不窮的美食。
過了一段精致的龍龍男孩日子,他對以往能夠接受如此粗糙生活的自己感到同情,還有深深的嫉妒。
同樣都是皇帝,同樣都是康熙,為什麼這裡的康熙生活就這麼精致?
究其原因,世界的發展從胤祚主動來禦書房送奶茶的那天起就開始發生錯位。
本該六歲夭折的六阿哥胤祚好好地活了下來,得到了他、阿哥、太皇太後、嬪妃們的寵愛,在他們的支持下做生意搞研究,逐漸將物理化學傳遍整個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