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起來,發現張鈺昏過去了。送她去校醫室的路上,我先生主動要幫忙。”
曆白露記得,於昭要一個超級愛她的帥哥男友。
“那天早上八點左右,晴晴家裡打來電話,她媽媽說買彩票中了三個億。”
付晴晴說要暴富。
“張鈺醒來後不記得許願的事,你又消失了。我和晴晴回想了一下,那晚熄燈後,我們都聽見張鈺怪怪地笑和亂七八糟的聲音,都瞬間就睡著了。一切太詭異,我們就想,你,你是不是也如願了。”
長生不老啊!
於昭眼神羨慕,她對自己的人生萬分滿意,可生老病死,區區百年,如何媲美不死不滅?
眾人不知於昭打什麼啞謎,隻有曆白露懂得。
健康自由地長生不老。
疼痛、受傷、流血、寒冷,一切不適的感覺,都算不健康麼?
自己如願了嗎?
不,她怎麼順著於昭的話走了?
曆白露一早上回憶昨天,回憶人生,懷疑儘了可能有的異樣不諧之處,卻從未想過昨晚許的願望。
那不過是睡前閒聊,可能隔壁寢室熄燈前,聊的也是同樣的內容。
“不,不可能的。那怎麼能做真?”
於昭是個好姑娘,隻要幸運,當然會有好對象。彩票總會有人中,為什麼不能是付媽媽?至於她,她……
曆白露解釋不了自己的異常。
於昭看著她,她整個人都是願望成真的證據。
長生不老是什麼感覺呢?
於昭切切詢問:“所以,你這些年,是,是在什麼仙界之類的地方嗎?”
眾人:……
怎麼忽然一下就開始說胡話了?
曆白露神情苦澀,搖頭否認。
什麼仙界,她一覺醒來就十年後了。
難道時間這般流逝,也與長生願望有關?
曆白露聽見心臟惶惶跳動,她喃喃自語:“好,就算我如願了,日子難道不也該一天一天過?”
她忽然無法回避一個問題:下一次睡著後,她會在第二天醒來嗎?
曆白露目光落在父母的白發。爸爸50,不,爸爸60歲了,媽媽58歲。再度受到打擊,他們能長壽嗎?還有再見一麵的機會嗎?
“我要回家。”
曆白露懇求眾警:“讓我回家好嗎?你們可以派人監視我。就這一天,我想在家裡陪爸媽。如果我明天人還在,我接受一切調查。”
曆父腦中一陣轟鳴:“露露,你在說什麼?你們在說什麼?”
曆白露看看於昭,講了許願的事。講完自己覺得荒唐,眾人亦覺荒唐。但桌上相機拍攝的影像,千真萬確,壓住了嘴邊輕嗤聲。
短了一截的針頭,靜靜刺他們的眼球。
曆白露的要求,眾警無人敢做主答應。局裡忙亂起來,報告上級,發送視頻。直到九點,見過正、副局長,曆白露才被允許回家。
家裡被父母刻意保持著當年的模樣,她的臥室,她的書房,她的衣帽間,熟悉的仿佛隻要走進去,她和世界都會回到記憶中那般正常。
曆白露踏進臥室門,大被子如記憶中柔軟,父母仍白發憔悴。
“露露,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麼,媽去給你做。”
曆白露搖頭,她不饑不渴,不冷不累,也不想上廁所,她沒有感覺了。
“媽,你彆忙了,你陪陪我。”曆白露埋首在母親懷裡,環住她瘦了許多的腰身,又改主意道,“彆做飯了,我想吃王記的包子……那家店還在吧。”
“在的在的。王記這幾年生意又做大了。”曆母訂了外賣。一早上跑學校跑警局,又哭又笑的,她早餓了。
父親在客廳裡招呼警察,他們在安監控頭。曆白露和母親在臥室,恐懼徘徊心頭,曆母避之不提,絮絮講一些這些年的事。
包子來了,超級大的兩袋。
王記的包子有名,皮薄餡多,油汪汪的噴香噴香。豬肉白菜、土豆絲,曆白露從小就愛吃這兩口。
人生第一次,麵對這包子,失去食欲。
比她拳頭大的包子,曆白露吃了兩個,沒有丁點飽腹感。
母親買了太多,警察被叫著一起吃,還是剩了不少。曆白露盯著桌上剩下的,想全吃光,看看能不能撐死,又覺沒勁。和收拾完的母親坐回沙發,懨懨趴在她膝上。
客廳裡人多,曆白露還是那身睡衣。曆母瞧著不像話,帶女兒去臥室換了衣裳後,叫她坐在桌前,幫她紮好頭發。
曆白露記起自己小抽屜裡的日記,厚厚幾大本全拿出來,道:“媽,要是……你一定幫我燒掉,彆叫人看。”
丟不起那個臉。
曆母心裡又是泛苦又是好笑,答應下來。
要不要告訴女兒呢?她失蹤後,警察來家裡調查過,該丟的臉早都丟了。
中午,父母到底一起忙活了一大桌菜。廚房廢人曆白露幫了兩回倒忙,被勒令隻許站在門邊看。
下午三點開始,家中陸續來了不少市裡的高官。他們強自按捺著興奮好奇,打量曆白露的雙眼透著火熱。
天色漸暗,人漸焦躁。
答應了曆白露一應檢查都等明天,下午六點到的幾位白大褂,提著巨大的工具箱,猶猶豫豫地上前打商量。說不多做什麼,能不能先要點毛發、唾液做樣本。
曆白露無所謂。看他們戴手套,剪落自己三兩根頭發。
黑發落在密封袋裡,轉眼消失。
拍的人,剪的人,看的人,通通信了邪。
之後唾液也沒收集成,曆白露愈顯煩躁。
夜裡九點,母親的眼眶早已又紅了。已經不是回避問題的時候,曆白露坐在父母中間,囑托:“爸,媽,你們保證健健康康的,好不好?要是我又不在了,就彆記掛我了。再收養一個,或者去資助幾個學生。彆守在家裡,出去旅旅遊,好好玩一玩,又不是沒有錢。”
曆母嗚咽出聲。
曆白露安撫:“媽,彆這樣。也不一定就……說不定是我想多了呢。”
健康自由、長生不老和一覺十年,怎麼看都沒聯係。可能就是失蹤、失憶。
曆白露心懷僥幸,時鐘走到十點。
她在極度緊張中,沒有絲毫困意。時間一分分流逝,曆白露想歪主意,要不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