諳快要四十歲了。在部落裡,已是年紀最大的一批人。她常年在外奔波,不勝辛苦,又亂嘗藥草。毒性極大的,寒潭會警告她,但她仍是親嘗了很多不能吃的。
年輕時的健康強壯已不複存在,諳背已經彎了下來,看起來已像老人了。
部落裡,大家勸她留下來,沒有勸住。
諳離開三年,寒潭感應到她在一處風景明秀的山崖下休息,合上雙眼,再也未曾蘇醒。
諳曾生育過後代,但都埋葬在了曾經被疾病摧毀的地方。寒潭與藥堂幾人、部落首領傳話,告知他們諳死亡的消息。
八歲的諳勞在藥堂裡,用木棍畫著記下來的藥草形狀,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圖案,他畫得分毫不錯。
考他的大人暗自決定如果再有孩子,起名也要帶諳字。
諳勞太聰明了。
他才多大一點,藥堂裡諳留下的那些藥草圖案、信息,他都記住了,比大人記得牢。等再長大一些,他就可以跟著采藥的隊伍出去了。以後這藥堂,也能交給他。
正欣慰間門,腦袋裡來了一道聲音。
諳勞還在等下一個考題,卻見麵前的大人突然慌張含淚,焦急地問其他人。
“你們有聽到什麼嗎?”
寒潭不止給他一個傳了話,藥堂裡頓時哭聲大作。很快,整個部落都知道了。
長輩們一代代傳下來,說窯燒之法就是神選了幾人授予。諳也說自己多年來受神保佑,聽到了神的指點。
人們是信神的。正是因為相信,這個消息才叫他們痛徹心扉。
諳死了。
死在哪裡?他們該去把她找回來,不能讓部落的功臣曝屍荒野。
人們想知道諳的所在,但寒潭不再有回應,他們也無可奈何。
直到兩年後,曆白露醒過來,找去了諳的死亡地點。她的屍身沒有腐壞,躺在一層薄薄的冰霜上,仍是生前的模樣。
曆白露默默歎息,抱著屍體和諳留下的一大包成果,來到了部落中。
人們已經舉行過十分鄭重的儀式送彆諳,部落房屋緊張,但諳的住所被圍了起來,一直空著。越來越多被治愈的病人,和順利成長的孩童會來到此處。
曆白露來的時候,空房外就有人。
飄在半空凍得僵直的人,和一個大包,毫無疑問把他們嚇壞了。但在看清諳的麵容後,他們便不怕了。
曆白露退出了部落,在外頭看著他們忙亂。
醫療條件跟上後,孩子明顯多多了。這些孩子近一半,是叫諳什麼。諳沒有後代,他們都算她的後代。
過了百餘年,小部落已經恢複了從前的樣子,人數來到了三千左右。
人口會越增越快,曆白露每次醒來,都看到部落又大一點。
又是百餘年,三千人發展到了萬人。
流經平坦野原的河流兩岸,一整個部落熱鬨非凡。
或者,現在不應該叫部落了。
農田、冶礦、醫療、武衛,什麼都有了。
曆白露習練精神力之餘,每隔幾十年都會溜達到城裡看一看。
這麼多的人,什麼都有了,自然也不會少了擁有權力的管理者。
來到這個世界四百年,原始人邁進了新的時代。
主城裡,有一坨地方的建築明顯更好,道路寬闊乾淨,行人衣著整潔。
城東建了一處祭神的高台,比之幾百年前用泥磚堆出來的台子可宏偉多了。
往日這裡閒人禁止靠近,今日,蜂擁而來的百姓站滿了台下所有地方。
一群冠戴統一的臣,恭請一人走上高台,祭神,稱王。
曆白露找了一個地方,興致勃勃地瞧熱鬨。
稱王的人,名叫諳玄。
曆白露看著他在高台,受民眾跪拜,顯是極得民心,叫寒潭與他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