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過了八年才登基,第三位王者並無不滿。在神台祭拜過,登上大位後,他較之前二王,並不遜色。但更優秀的,是他的第四子。
曆白露醒來,就見堂堂王者的兒子,俊朗強健,打著赤膊在窯爐外乾活,還是個熟練的行家。
他接王的命令,改良窯爐,打造更好的武器用具,目前做得非常不錯。
三十年間,交給他的所有工作,無一不是大有成果。第三位王年老,城中沒有比他更適合的新王人選。
新王登基三十年後,其長孫才華超眾,無出其二,人皆敬服,成為第五位王,在位四十年。
在祖孫四代的統治下百年安順,第六位王,群臣與百姓選了名望不如人,但勝在謙恭勤勉的王長孫。自此以後,王位代代世襲。
曆白露覺得世襲製不行,但正經冠了諳姓的這家人,前三任帝王實在一代比一代強。
她想要乾涉,讓製度回到禪讓製,但諳氏的統治延伸到各方各麵,猶如鐵桶一塊。官員早成了係統,民眾又敬畏信服。貿然換人,新王不可能鎮得住場子。她一睡著,肯定要起亂子。寒潭說它初次生長期睡過去了,要為二次生長做準備,也不好要它常盯著。
曆白露心煩了。
這座小城,大家安安寧寧的,她每次醒來看著高興,實在不想人們經受什麼混亂波折。
新王看著也還行,最終,曆白露沒有乾涉他們。隻叫短笛看情況,新王如果做得不是特彆好,就不給他成就。
諳氏第四位王活得久,倒也做了些利國利民之事,更多的卻是在有意鞏固自家的統治。
民間再也沒有什麼人取名叫諳了,即便是十分優秀的年輕人也不敢。這個字成了王室的姓,隻有極負名望、貢獻極大的人才有資格獲賜。
曆白露每回醒來,都要心塞一下。之後繼位者,基本無其他可能。
諳氏第五、六位王,平平庸庸。
幸好,第七位王,重整了祖先風姿。笛音時隔兩百年後複響。
諳氏的統治,已長達八百年。
當年從主城分出去的那些人所建立的三座新城,如今早已繁華昌盛、人流如織。
新城又分出人去開辟更遠的地方,當年的一座城,如今已是一個國。
時間太久,寒潭早沒了觀察人類發展的興趣,曆白露也是。每次醒來,用精神力掃一掃,確定人們日子挺好,皇帝平庸歸平庸,好歹這麼多年,沒有出格的。
曆白露本打算,如果有昏君暴君,就往死裡嚇唬。嚇到對方改邪歸正,或者退位讓賢。沒料到,這麼久的時光,諳氏大概是知道她在什麼地方看著,一個能讓她警告的都沒有。
對比她出生世界的曆史,八百年無大亂,一直在發展、在擴張的王朝,哪有啊?
挺不錯了,曆白露收回感知,默默習練。
當今帝王已老弱,子嗣不豐,隻有兩位皇子。長子庸碌好玩樂,幸而次子素有賢名,已定為儲君,受幾位賢臣重臣輔佐,掌管諸多國事。
“鳳城勢大,城主府威望日重。此行前去巡視,殿下多加留意。”
儲君言謝,並不與眼前的同齡臣子拿身份擺架子,神態十分親近。
雖說年輕,麵前此人如今卻是朝中第一重臣。其祖上三代都是國家股肱,他青出於藍。自己日後登臨王位,需他儘心輔佐。
坐上寬敞舒適、規格隆重的車駕,前往鳳城路上,儲君一路也登山臨水。眼望著自家江山,他心中豪氣迸發,對一旁侍者道:“待本殿繼位,必有神樂來賀。”
侍者滿口恭維,心裡默默算了算上次神樂響起是在何時。
近三百年了。
儲君殿下豪情萬丈、誌氣勃勃,卻沒走出腳下的山川。
意外來得猝不及防,山上巨石鬆動,轟然滾落,途中引起連鎖反應,飛石土塊,將半條車隊頃刻間埋葬。
賢太子亡於山崩。
消息傳回都城,君王慟極而喪。
一眾大臣慌了手腳,人人皆知君王長子不成大器,可現在,能繼位的隻有他一人。
再是股肱英才,也怯於打破八百年的規例。諳氏王朝,直到今日,一直是父死子繼,王位從不旁落,從沒出過這般狀況。
最終,規矩沒改。先王長子登基。
新王從未想過王位最後能到自己身上,天地有神,他登基後,倒收斂不少。隻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政事丟給朝臣打理,好色好玩的人,有了權力,逐漸放肆。
年輕重臣的人生堪稱完滿。出生名門、天資聰慧、少年揚名。娶了容色傾城、美名遠撥的愛慕之人。如今內有嬌妻愛子,外有前程輝煌,他自己私下思想,也是暗暗得意。
不管事的新王叫他心有諸多不順,一日又在朝中忙到晚,他回府見妻子未歸,便自行前往她工作的藥堂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