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拉上了嘴拉鏈。
顧修明又繼續說:“不過嘛好景不長,就算發動了所有人努力開山墾荒,遇著了天公不作美的年份,飯也是不夠吃的。”
“你師祖早先其實也不怎麼依賴占筮,但眼看著依托於蒼梧觀而生的那些人們要餓死,才不得不動用了這份本事。”
顧時一品,感覺不大對勁:“您不是天天給我起一卦麼?”
“你跟彆人不一樣,你又不會到處去說我算命多準。”顧修明翻了個白眼,“‘窺天運而改之,則厄不可渡’這話所說的不可渡的災厄,其實並不是天罰,而是**。”
“蒼梧觀有個會算命的活神仙這話當時傳得這附近省鎮上人儘皆知。”
“我二十四那年,下了一趟山。回來的時候,蒼梧觀整個道觀上下兩百六十口人,全都死了。”
時間過去得實在太久,顧修明其實已經記不太清當時的場景了。
但他總記得那些親人們的屍體,全都是被穿胸而過,一擊必殺。
顧修明說:“胸口一個洞,溜圓溜圓,我招他們魂回來,問怎麼回事,隻有幾個師兄弟告訴我,說那段時間總有人來找師父,說想拜托師父算點事,師父一開始也接待了,合作好像還挺愉快,但後來可能是談崩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問他們那些人長什麼樣,他們也說不上來。”
“……哦。”顧時洗完了菜,拎了根胡蘿卜往灶門後邊一坐,點火,啃著蘿卜含混著問道:“妖怪乾的?”
“對,動手的那隻妖怪第二天就被我弄死了。”顧修明說,“殺了那妖怪之後,我又招了魂,但你師祖胸口那洞還在,這是仇怨還沒解除的意思,我要繼續查,但你師祖告訴我不要再追查下去,讓我出去雲遊,遊個幾十年再回來。”
顧時一聽,哪還能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推演天命的本事暴露引來了有所企圖的人,導致全觀上下隻活了一個。
懷璧其罪的故事擱哪個年代都不新鮮。
“然後呢?”
“什麼然後?我跟你這小垃圾不一樣,我尊師重道,聽話的出去遊了幾十年,中途撿到了你,回來上戶口的時候就想著順便來看看,結果就住回來了。”
這個顧時記得。
他對蒼梧觀最早的印象,就是破爛、荒僻。因為剛回來的時候,觀醋溜兒文學發-最快裡真的是被洗劫得一乾二淨。
顧時往灶門裡添了柴火:“那您今天怎麼又想著要找師祖問問當初的事了?”
“哦。”顧修明說,“我今天給自己起了卦。”
顧時聲音高起來:“你又起?!”
“老夫藝高人膽大,你懂屁。”顧修明罵他,“反正我算到我記掛的事情有轉機了,馬上就能有誌同道合的夥伴來找我!”
顧時有點生氣:“膽大也不能這麼搞!我跟你說你再搞騷操作你死之後我當場把你骨灰給揚咯!”
顧修明手裡菜刀“篤篤篤”地切菜,聽著顧時的話“咚”的一聲剁在案板上。
“臭小子不會關心人就閉嘴!”
“誰他媽關心你!死老頭子臭不要臉!”顧時罵罵咧咧,手裡火鉗一扔,怒氣衝衝,“不吃了!”
顧修明抬眼看看顧時衝出去的背影,手裡的動作一頓,又繼續“篤篤篤”地切起來。
顧時從冰箱裡拿了根綠豆冰,氣衝衝地一屁股坐在了山門殿前的台階上,哢擦哢擦啃冰棒,看著他剛剛落下的綠豆冰周圍一堆密密麻麻的螞蟻在哼哧哼哧。
謝九思剛一過來,就看到坐在山門前氣鼓鼓啃冰的顧時。
謝九思眉頭微擰,抬腳走過去。
顧時察覺到一道黑影攏過來,頭也不抬的叫囂:“臭老頭子我告訴你,你今天不大喊三聲‘我錯了我再也不起自己的卦了’,咱們這事兒沒完!”
謝九思:?
顧時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顧修明的道歉或者毆打,頓時更生氣了。
他猛地起身,回頭,凶神惡煞:“你他媽……”
顧時的凶狠驟然凝固。
謝九思:“?”
顧時:草。
顧時臉上的表情還帶著點急刹車的扭曲猙獰:“謝總,您來這兒做什麼?”
謝九思張了張嘴,感覺嗓子有點疼。
他抬手握拳,抵著唇清了清嗓子,啞聲道:“找你師父。”
“……哦。”顧時揉了把表情管理失控的臉,然後又瞬間警覺起來,“您找他做什麼?”
“白澤說……”謝九思說著,又清了清嗓子。
“?”顧時有些疑惑,“您嗓子不舒服?”
“嗯。”謝九思點頭,慢吞吞道,“遊戲……很有意思,大家都很喜歡。”
顧時:?啊這。
這怎麼想都是李閉嘴的錯。
“您開心就好,其實還有很多更有意思的遊戲的。”顧時頓了頓,補充,“不傷嗓子的那種。”
謝九思露出了幾分感興趣的神情。
“還是先辦正事。”顧時提醒,“你找臭老……呃,我師父是要做什麼?”
謝九思頷首:“白澤說,你師父能給我們正調查的事情帶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