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伸手:“手機拿來。”
謝九思聽話的交出了手機。
顧時點開了謝九思的微信,發現謝九思的微信列表空空蕩蕩,隻有孤零零的一個三界院群聊。
……怪不得每次群裡一有什麼動靜,謝九思都能湊上一腳,敢情是壓根沒彆人能聊。
顧時一邊給謝九思搜小程序,一邊問道:“您不加彆人好友的嗎?”謝九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顧時一頓,試探著問:“……不會加?”
謝九思點頭。
顧時“哇嗚”了一聲,飛快地給謝九思添加好了經緯度的小程序:“我來教您加好友!”
等到顧修明專心致誌地標完了六十六個地點,甩著有些酸的手腕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顧時跟謝九思已經開始玩起了小程序裡的動物餐廳。
顧時還在小小聲地說:“咱們悄悄玩就好,不能打擾了群裡的學習氛圍!”
謝九思點頭,也跟著小小聲:“你說得對。”
“……”
顧修明凝固住。
他還記得初次跟謝九思見麵時,這位山神殘酷暴怒地模樣,還有第二次見麵時他平靜到近乎冷酷的商談,言語間沒有什麼情商和常識,但恰恰因此才是神明該有的姿態。
驕矜、傲慢、不通人事、目下無塵。
但現在眼前這個謝九思,簡直就是個被他家小騙子哄得團團轉的傻白甜。
除卻若隱若現的濁氣之外,謝九思身上半點燭陰該有的恐怖都沒有。
顧修明覺得自己這一個月好像真的錯過了很多,回頭必須揪著顧時這臭小子好好了解一番。
但現在並不是時候。
“以防萬一,還是讓顧時跟著您去吧。”顧修明說道,“我看您跟他相處得不錯。”
謝九思沒有意見,不如說顧修明的提議正中他下懷。
三界院裡醒來的都是老古董,沒有誰能比顧時更了解人類社會,讓顧時作為向導,是再好不過的提議。
顧時也沒什麼意見,他關心的從來不是自己是不是要出差了,又要出多遠。
顧時直言問道:“那我這算出差嗎?出差有補貼的,差旅食宿應該全程報銷。”
謝九思不懂這裡邊的彎彎繞繞,他想到管賬的是顧時本人,乾脆點頭:“算。”
顧時高興地搓了搓手手:“那沒問題了,老板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你們走得越早越好。”顧修明接話道,“兩周出頭的時間,你們要跑六十六個點,就算是有些手段,時間也很緊。”
這話沒錯,六十六個點,謝九思不可能單獨把這些點都吃下來,等他們確定了地點,留下了標記,到了帝流漿降臨的時候,三界院恐怕得傾巢出動。
顧時見謝九思點了頭,指了指橫跨了整隻雄雞的範圍、遠在邊疆的那個點,問謝九思:“您到這個點,要多久?”
謝九思:“縮地成寸,一息間可行萬裡。”
顧時聞言,試圖算一下需要多久,然後在單位換算的階段就迅速放棄了。
“那咱們明天就出發吧,等明天我去人事打個條,完事了我去找您。”
謝九思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顧時一直覺得謝九思這家夥有點奇怪,明明不屑人類那些規矩,但每次來蒼梧觀,都是規規矩矩站在山門外,一定要得到主人應允了才進來,每次離開的時候也是,一定是走出了山門殿,才會縮地成寸離開。
顧時瞥了顧修明一眼,一躍而起:“我去送我去送!”
顧修明皮笑肉不笑:“行,你去。”
顧時腳底抹油,拉著謝九思一溜煙跑了。
顧修明看著顧時和謝九思消失了身影,摸出幾個銅板,隨手一拋,掐算片刻,然後轉身上夥房裡拿了鏟子,撩起袖子氣咻咻地上了後山。
小兔崽子以為把戒尺埋了他就找不到了嗎?!
天真!
顧時並不知道自己馬上要迎來老頭子的鐵拳,他腳步輕快地走在謝九思身邊,想到能薅一波差旅費,心情極佳,忍不住哼起了歌。
謝九思偏頭看他,問:“你怎麼總是跟顧修明打起來?”
“哪裡打起來了?”顧時不服,“都是他打我!”
也是。
隻不過顧時跑路時嘴不停蹄氣勢如虹,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在躲避顧修明的鐵拳,而是在跟顧修明中門對狙。
謝九思真沒見過顧修明和顧時這樣的:“你們每天都這麼吵吵鬨鬨的?”
顧時踢踏著小步子,蹦蹦跳跳,嘴上答道:“是啊,蒼梧觀這麼大,一大片山頭隻有我跟老頭子兩個,不吵吵鬨鬨的多冷清啊。”
謝九思看著連綿的山巒,覺得顧時說得有道理。
雖然鳥雀蟲鳴也很熱鬨,但總是單調了些。
“而且老頭子年紀這麼大了,不多活動活動,多講講話動動腦,容易老年癡呆。”顧時說,“那可不行,我得讓他清醒著看我把蒼梧觀重新修好,發揚光大!”
顧時無比自信,仿佛已經看到了蒼梧觀恢複鼎盛的香火,顧修明在他麵前感動落淚的樣子。
謝九思看著顧時兩眼發亮的模樣,點頭:“挺好。”
“是吧!”顧時得意地跳下了山門的台階,“謝老板明天見!”
謝九思糾正:“名字。”
顧時笑嘻嘻:“謝九思明天見!”
“明天見。”
顧時哼著歌往回溜達。
挖完戒尺並將之清洗乾淨的顧修明,坐在他們住的院子裡等著小兔崽子送上門。
他想到剛剛謝九思對顧時那親近的態度,摸了摸兜裡的銅錢,思來想去,還是沒忍住,小心地避開燭陰的氣息,給顧時起了一卦。
然後他看到了顧時與謝九思一脈相承幾乎重疊的卦象。
這種卦象顧修明解讀起來毫不費力,一眼就明明白白。
基本就是非常近的嫡親血脈的卦象。
並不知道謝九思給顧時敲了個法印的顧修明,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啊這。
竟然是父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