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荷包裡硬鼓鼓的一團,陳隱朝著集市中一棟顯眼的建築走去。
樓匾上書:千珍坊。
剛一踏入,便有招待笑眯眯地迎了上來。
“這位仙子想看些什麼?”
陳隱雖衣著古怪,但單薄的身板挺的筆直,一雙眸子瞥人時天然著些上位者的壓迫感。
招待的人心中一凜,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把人引進了門內。
殊不知無形中裝逼的陳隱心裡暗暗發虛,她兜裡可是一個靈石都沒有。
集市勢力錯綜複雜,像千珍坊背後就有外門長老
的手筆。
不是每一個踏入仙門的人都能得道,在外門掙紮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都突破不了引氣期的修士大有人在,這些人一輩子無緣內門,隻得認命般的把剩下的時日放在凡塵。
娶個嬌/妻,置辦產業。
招待陳隱的就是雜役房調來的人,他看不透陳隱堪堪引氣的修為,見她目光淡淡地在各種寶器符籙上一一劃過,眼底卻沒有絲毫波動,心中更加謹慎。
這定是一個修為頗深的修士!
可實際上陳隱不是淡定,而是她根本看不懂。
此處與凡塵多有聯係,金銀也收。
她瞧見有賣衣物的地方,先給自己置辦了一身便於行動的新行頭。
帶上嶄新的遮麵後,陳隱從荷包裡摸出一顆金裸扔給招待,“我自己轉轉。”
除卻她買不起的武器丹藥,千珍坊中還有一些十分便宜、卻無人問津的東西。
掌櫃的見陳隱買了一堆沒什麼用的書,諸如什麼《大陸傳說》、《珍寶奇物圖鑒》、《關於仙人的那些事》等等,還覺得奇怪。
這些書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寫的都是些人們從出生就知道的廢話。
偏偏陳隱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通過這些書來了解這個世界。
正當她付了錢、抱著這堆“廢書”慢悠悠地準備離開時,門口的爭執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哪家的孩子跑出來坑蒙拐騙,要不是爺爺我心腸好,早就把你轟出去了!快滾!”
而背對著她的“小賊”梳著一對圓圓的發髻,個子矮矮,聽聲音還是個小姑娘。
“我才沒有騙人!我付給你錢了!”
掌櫃的怒極而笑,嚷嚷起來。
“天底下竟有這般好的事情,買東西不付靈石也沒有金子,拽了根沒長齊的毛告訴我拿來抵債……”
“這是把老夫當傻子戲耍?”
叫囂之間陳隱聽懂了事情的緣由。
這個在千珍坊買東西的小姑娘沒有錢,於是扯了一根頭發絲鄭重的告訴掌櫃的,拿它來抵債。
這樣荒唐的話任誰都會覺得這丫頭腦瓜不太正常,自然也被掌櫃的當成了前來挑事兒的。
陳隱瞧那小姑娘生的粉雕玉琢,團子一般的小臉很是可愛,偏生倔強地抿著唇漲紅了眼和小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再瞧瞧她想買的東西,不過是一個繡著魚戲蓮葉圖案的小兜子。
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小丫頭,也鬨不起什麼大事,來往的修士根本懶得瞧這雞毛蒜皮的事。
陳隱瞧她可憐,順手摸出了包裡的銀錢,“我幫她付了。”
掌櫃的收了錢便不再僵持,於是她抬腳走出千珍坊。
還沒走兩步,身後那小姑娘竟追了出來。
“等一下,那個……謝謝你。”
湊近了瞧,陳隱才看清這姑娘的麵孔,粉白的額中綴著一道猩紅細長的細瓣,像是柳葉又像是道傷痕。
個子堪堪到自己的前胸。
陳隱:“舉手之勞。”
不是她惜字如金,而是她著實不知該說些什麼,一高一矮的少女們隔著一層遮麵大眼瞪小眼。
“我今日出門……忘記帶靈石了,我真的不是騙子!還有這個,這個真的可以抵的!”
像是羞憤難耐,小丫頭話說的顛三倒四,掌心中隻有兩根細細的長發,在光下仿佛透著淡淡的金光。
怕陳隱不相信自己,她有些急迫地將掌心遞到了陳隱的麵前。
陳隱掩在遮麵的麵色不變,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愣了半晌,見這小丫頭一幅自己不收就不走了的樣子,她抿著唇,小心翼翼地將發絲收入掌中。
真是荒謬……
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跟著小姑娘犯起了傻。
“現在我能走了麼?”陳隱問道。
小丫頭磕磕巴巴應了一聲,側身讓開了路,目光一直追隨著遠遠離去的單薄背影。
等陳隱走的沒了影,她才提著魚圖小籃子憤憤扭頭,瞪著千珍坊的招牌,而後朝著門內輕輕吹了口氣。
極細的金絲從門內牽引而出,一直往外最終隱入她的體內。
她昂了昂下巴,輕哼一聲。
“不識貨的東西,看不起我的毛,毛都不給你留!”
遠處兵器坊之中,有兩個青年人將這場荒唐鬨劇儘收眼底。
“那小丫頭應該就是今年妖界送來的小怪物吧。”其中一人饒有興趣。
另一個頷首默認,哼笑一聲:“那女修倒是好運氣,半兩金子換了一分龍運。”
*
這頭陳隱回到住處不久,就有前來接應的人把他們重新安頓,下發了外門弟子的服飾以及身份牌。
自此,陳隱便正式成為了赤霄門的一員。
忙碌之中她早已將集市上那個奇怪的小騙子拋之腦後。
等看完了書、將大陸情況了解的七七八八後,她迎來了踏入外門後正式的課程。
換下衣物準備套上外門服飾時,兩片淺金色的薄片從她的兜裡掉出。
陳隱拾起來打量,是兩片仿若爍金的指甲大小的扇片。
“這…好像是魚鱗?”
她並未多想,隨手塞進了新袍子的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