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宗門任務9(2 / 2)

現在陳隱就和上頭的活死人一樣,身子麻痹一動都動不了,隻能任由那魔花撕裂她後頸的傷口。

細細的葉莖一點點鑽入陳隱的識海,朝著中心那根圓葉狀的靈骨靠攏。

剛剛探上靈骨,那絲線便想勾勾纏纏地將靈骨整個吞掉。

就連魔花的本體也察覺到了靈骨中散發的‘香氣’,激動時碩大的花瓣在血水中不斷搖晃,像是欣喜快活。

刹那之間,異變發生。

隻見識海中一直萎靡虛弱的靈骨前忽然浮現出一個小小的旋渦,就像是巨魔秘境入口的縮小版,把那團絲線往旋渦中吸食。

那血蓮貪婪無比,為了吞噬陳隱識海中的靈骨,不惜將自己的精魄放出體外。

誰知那團看似弱小的靈骨也並不是什麼善茬,裝成柔柔弱弱的樣子迷惑血蓮精魄。

等血蓮忍不住探出精魄後,驟然直接主動出擊,露出凶狠的麵貌。

它不斷將血蓮的精魄往旋渦中扯,狠狠撕掉一截後,再繼續吸食。

精魄是草木的本源,損失一點都會給本體帶來巨大的痛苦,如今一整個都被撕扯著吞噬,頓時層層裹住的血蓮開始瘋狂扭動。

無數粗壯的葉莖在血池之中狂舞,最中心那團有生命似的肉團也開始蠕動起來。

它發覺掙脫不開,索性整個精魄都擠入了陳隱的識海,在那片脆弱之地同圓葉狀的靈骨僵持起來。

一時間磅礴的氣血轟然衝進了陳隱的識海,翻江倒海般的爭鬥簡直讓她痛不欲生。

她隻感覺自己的腦袋要被撕碎,兩團魔物瘋狂地攪動。

識海是一個修士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寄存著修士的靈識力量。

高階修士甚至能具化靈識攻擊,被攻擊者的識海若是遭到了重創,輕則變成癡呆傻子,嚴重的甚至會直接暴斃。

陳隱受過無數次的傷,但隻有這次,讓她恨不得將腦仁捏碎了。

血池上方,兩個魔族靜靜地站在池邊往下看。

把那女修扔進去後,池子裡連個水花都沒有,水麵一片平靜。

等了半炷香的時間,依然沒發生變化。

‘太子’有些不耐,看向屬下的眼神陰森森的,“你不是說那女修血脈奇異,扔進血池中一定會加快魔種的形成麼?”

“這,這確實奇怪,那女修用的分明是燃血禁術……”

魔人說著,心裡警惕起來。

魔族人向來奉行以殺為修,他自己修為不過引氣七段,而另一個魔修是他同族堂兄,已經築基。

兩人一年前躲躲藏藏途徑大平之時,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魔氣和牽引。

雖然不知為何,但大平中必定孕育出了天大的機緣。

兩兄弟一合計,決定咬牙拚一把,果真在大平皇室的地下發現了一個剛剛形成的血池。

裡麵正在孕育一顆魔種。

佛有舍利,魔有魔種。

上古混沌時期,曾有七位魔將,魔族鼎盛時期哪怕是彙聚天地靈界和氣運的人族也難以奈何。

經曆了數萬年的人魔鬥爭,魔族最終走向蕭條,曾經的七位魔將也身隕。

據說魔將雖死,但魔種不滅,可惜數萬年來卻一直沒有魔種的蹤跡,就連魔族許多族人都把魔種和七魔將當成了上古傳說。

可是當兩人來到血池跟前時,幾乎是血脈中殘存的一分傳承讓兩人心跳如雷,一個聲音同時出現在二魔的心中。

“新的魔種正在孕育。”

這是一個可以一步登天的巨大機遇。

對於魔族來說,魔種代表的魔將傳承,就像是一個赤霄門的弟子忽然得到了開山祖師爺臨羊道人的傳承。

當即那築基期的魔人就想殺了自己的堂弟,獨吞機緣。

而這引氣期的魔族也心知自己危險,表明自己願意替兄長搜羅修士,以修士的氣血儘快催生魔種,祝兄長獲得傳承。

他有自知之明,雖然也眼熱魔種機緣,但機緣也要有命拿那才叫機緣。

沒命拿還硬要拿,就隻有上黃泉。

魔族之間為了利益父子相殘、母子相食都是常有的事情,更何況隻是堂兄弟呢。

築基期的修士見堂弟表了忠心,又怕夜長夢多,索性和顏悅色道:“你放心,你扶持我,當兄長的也不會虧待你。”

“你幫我抓捕城中修士,待機緣成熟後除了魔種其餘寶物都是你的,他日若我得勢你就是我的心腹。”

分了贓兩人便馬不停蹄開始行動,可卻在臨門一腳出了岔子。

消息被泄露,赤霄門的修士不日就要來到大平,而魔種的成熟還差最後一步。

引氣期的魔人看著堂兄森森的眼神,心中明白他是動了殺意,一隻手也慢慢摸上了腰間的收魂幡。

正當氣氛有些緊張之時,一直古井無波的血池忽然起了波瀾,頓時將兩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一開始隻是血水表麵輕輕撥動,不多時,整個池子都翻騰起來,仿佛有什麼大動靜。

築基期的魔人臉上露出一絲狂熱的笑容,“魔種即將成熟了!”

那引氣期的堂弟也鬆了口氣,將放在收魂幡上的手移開,慢慢跟著堂兄走到了血池跟前,笑道:“恭喜兄長即將獲得傳承……”

話音未落,一條長蟲從他的背後猛然咬住了他的後腿,魔物的毒素瞬間讓他整塊後腿肉都開始腐爛。

引氣期魔人口中發出一聲慘叫,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他畢竟也是魔,經驗豐富,從前襟中摸出一把刀子,咬牙將那塊急速擴散的腐肉挖了下來。

肉塊一落地,就成了烏黑色的爛肉,不多時便化為一灘血水。

那引氣期的修士因為疼痛和恐懼麵色慘白,他不明白自己已經退讓,將潑天機緣讓給了兄長。

甚至還費心費力替他去搜羅修士、衝鋒陷陣,為什麼他還是不放過自己。

築基期魔人似乎是看懂了堂弟的想法,哈哈大笑起來,他神情得意而陰狠。

“我的好堂弟,堂哥會永遠記住你的忠心,你就安心的去吧!”

魔族同門相殘勾心鬥角,這築基期的魔族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堂弟會放手機緣,說不定就會找個機會背後捅刀子奪取,不如先下手為強!

就算他真的沒有這個心思,這魔人也會動手。

畢竟機緣寶物,誰都不會嫌多,隻要殺了這礙手礙腳的堂弟,傳承就都是自己的了。

相差了一個大段的鬥爭根本就沒有懸殊,築基期的魔族不顧兄弟的哀求,讓毒蟲將其咬死。

他拖著堂弟的屍體走到血池跟前,將人扔了下去,連水花都沒濺起便沒了蹤影。

此時的血池已經四處翻湧,岸邊一片紅漿,池子的正中心有一個深深的旋渦。

這魔族滿眼狂熱地盯著旋渦的中心,無數白骨若隱若現。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那旋渦中心有一個一閃而過人影,心下大駭忍不住湊上前想要仔細看看。

誰知剛剛湊近血池,幾根巨大的葉莖便從池中猛地甩出,頓時血水四濺。

岸邊的魔人連反應和掙紮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被拖入了猩紅的池中。

兩魔作惡多端,一心為了催生魔種而殘害無辜修士,卻沒想到自己最後的命運也是葬身蓮口。

池底下的波瀾又持續了小半天,最終才慢慢平息。

等水麵歸於一片寂靜之後,池底便傳來陣陣悶響。

不多時,一聲塌陷般的轟鳴從血池底部傳來,池中的血水也開始不斷地往下陷。

皇宮畢竟是國之重地,上頭的侍衛和宮人們發現皇帝和太子雙雙不見了,已經亂成了一團糟,到處尋找兩人的蹤跡。

就在這時,眾人隻感覺腳下的地一陣搖晃,把宮女和小太監嚇的四處逃竄,還以為是地動了。

可腳下的顫動隻有幾秒鐘,很快便歸於平靜,而四周也沒有建築塌陷。

不多時,有侍衛慌慌張張地去稟告頭領,說在禦花園的假山後發現了一塊塌陷,下麵似乎有個地宮。

等侍衛頭領帶著一眾人拿著武器和火把,小心翼翼地沿著塌陷之處走入地宮時,膽子不大的當即便腿軟了。

隻見不小的地宮四周牆壁上綁著幾十個男男女女,有的麵色還算紅潤,像睡著了一般;有的就像是一具乾屍。

有眼尖的侍衛指著其中一人失聲道:“這不就是祠堂失蹤的劉仙師麼?!”

而不遠處有一個更大的坑洞,仿佛是一個乾涸的池子。

池子四周都是猩紅的血水,整個地宮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兒。

深宮之處怎會有這樣的人間地獄?!

侍衛頭領大著膽子舉著火把靠近了那處坑穴,往裡看了一眼,頓時被嚇得連滾帶爬,一群人跑出了地宮。

等孫平帶著餘關山禦著飛劍趕到了大平時,孫平的臉色已經陰沉的不行。

他還沒入大平,便感覺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此處殺孽極重,冤魂盤旋在城池上空。

若是再晚兩個月來,恐怕會滋生出難纏的魔物,屆時整個大平將會陷入血海之中。

來的路上,孫平已經接到了乾清道人的傳訊。

傳訊裡說是天道禁製出了問題,大平或許真的出現了魔族的蹤跡,讓他遇事不要衝動,接應的弟子馬上出發前去。

等在餘關山的帶領下來到萬蟻窟,孫平搖頭道:“不在這裡,此處已經沒有靈息波動了。”

兩人在飛劍上遙遙地看到了窟中慘狀,到處都是戰鬥後燒灼後的瘡痍,可想而知當時的鬥爭有多麼激烈。

沒找到陳隱的人,餘關山的臉色已經慘白。

而孫平看到這些遺留的痕跡,腦海中浮現出少女抵死戰鬥的場麵,更是心中沉重。

這樣大的痕跡,已經不能用激烈來形容了。

陳隱她定是拚儘全力在搏命了。

霎時間,又是一股衝天的魔氣猛然衝破了禁製,直上雲霄,正是大平皇宮所在之處。

孫平和餘關山猛然望向那處,飛劍頓時朝著皇宮的方向飛去。

等到了地方,宮裡宮外已經亂成一團。

見兩人想要闖入宮中,還有侍衛想要阻擋,卻被一股無形的靈氣一把推開,直接朝著魔氣衝天的地方飛奔。

地陷入口處,侍衛長一個頭兩個大,他何嘗不知道此事的嚴重。

可是下麵的場景實在是太恐怖,仿若十八層地獄一般,再給他十八個膽子他也不敢下去了。

其他侍衛也是推推搡搡,說什麼也不願意再下去了。

突然,兩個人影飛快略到地宮口處。

幾個侍衛看都沒看清,身邊就站了兩個人。

一個少年人身著潔白道袍,看麵相約莫十四五歲,卻額頭紅腫麵色蒼白;另一個是個壯年大漢,身著短打一身匪氣,一雙精光乍漏的眼眸銳利無比。

“你們是乾什麼的?!”有侍衛想上前阻攔,卻被侍衛長一把攔住。

他見多識廣,瞧著餘關山身著道袍氣質出塵,仿佛大家子弟;而孫平又不怒自威。

再加上兩人動作快到驚人,便帶著些遲疑和恭敬,上前問道:“敢問二位可是仙師?”

孫平略一點頭,“赤霄門來人,現在需要下去辦事。”

這下侍衛長的神情更加恭敬,天下道宗的名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快請仙師看看,下麵……慘不忍睹。”

等孫平和餘關山二人一踏入地宮,頓時被撲麵而來的濃鬱血氣和魔氣衝入識海。

孫平伸手把餘關山往後護了一下,“你彆靠前,就在我身後。”

他麵色沉重,這樣濃鬱的魔氣,他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了,絕對不是什麼小魔頭。

等兩人走進,也沒有一絲動靜。

他們看到了四周牆壁上綁著的赤霄門弟子,心中大驚,餘關山忙上前將眾位師兄師姐一一解綁。

此時那血蓮的花毒還沒有消散,鄭雪瑩等人依舊在昏迷之中,餘關山一把扯出眾人後頸中的葉莖,孫平又一一喂了解毒丹。

半晌,鄭雪瑩悠悠醒來。

她一睜眼,毒素消退後的疼痛和虛弱便都湧了上來,她死死抓住孫平的手臂,“師叔……有魔!”

孫平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後起身走向了地宮深處那個巨大的坑穴。

他踩在滿地的血漿中,走進血池邊往下看時,率先看到的便是池底密密麻麻的累累白骨。

無數白骨堆積,池底的正中央有一株巨大的植物,看樣子像是一朵巨大的魔花。

隻是此時花已枯萎蜷縮,連那些粗莖也扭曲起來,反倒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乾了似的。

巨花根部有一個很大的塌陷,池中的血水便是通過這個塌陷都流入了地底。

看來最開始的塌陷便是從這血池之中,之後才蔓延到上頭。

孫平縱身一躍,跳入了血池之中,餘關山見狀失聲道:“孫師叔當心!”

孫平沒回,他踩著無數白骨一步步靠近乾涸血池中那株枯萎的巨花。

越是靠近,衝天的魔氣就越是讓他心驚。

這到底是個什麼等級的魔物?

怎會有如此劇烈的魔氣?!

雖然此處魔氣和冤魂深重,但孫平能感覺到,這株巨大魔花的生機已經消逝了。

所以它起不到什麼威脅性了。

魔花的枯萎蜷縮的花瓣中,還卡著半個人的身子沒有完全吃掉。

孫平用劍將一片片花瓣割掉,露出光禿禿的花托,發現被吃了一半的是個魔族,已經死了。

他從那魔族的腰間挑下一個儲物袋,又在四周尋找多番,都沒有發現陳隱的蹤跡。

或者說,這池中的某具白骨或許就是陳隱……

他又在那池中塌陷之處仔細瞧了瞧,都是吸飽了血的泥土,並沒有什麼收獲。

孫平持劍飛上了地宮,餘關山見他上來,頓時滿臉期待地迎了上去。

孫平抿著唇,臉色差的像是要殺人一般,他將手中那個魔族的儲物袋交到了餘關山的手中,默默地走到了地宮的一旁。

他剛剛已經用神識探測過袋子裡的東西了。

餘關山見孫平一句話也不說,隻給自己一個儲物袋,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顫抖著接過那個儲物袋,遲遲不敢打開。

一旁正在靜靜療傷的鄭雪瑩見兩人如此態度,再結合著自己的境況,心中隱約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她不敢開口,隻是默默地打坐。

過了良久,餘關山沉默著打開了儲物袋。

築基期的魔族家底很豐厚,再加上殺人奪寶,儲物袋中各種天材地寶和金銀數不勝數,但餘關山的目光根本沒有停留。

直到視線落在其中一處,他身子輕顫起來。

心念一動,一柄冰藍色的長劍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是離旋劍。

劍刃之上甚至還殘留不少乾涸的血跡,似乎在昭示著不久前的大戰有多麼的慘烈。

至於為何這把劍會出現在魔族的儲物袋中,餘關山不想去想,可是他的眼淚卻忍不住落了下來。

無外乎殺人、奪寶。

而實際上也確實如此,雖然那魔族將陳隱扔進血池中時,陳隱還未死,但已經是行將就木。

他根本就沒想過陳隱有朝一日還能活著出來。

至於這把離旋劍,一看就是上品寶劍,那魔族便喜滋滋地將其收入了儲物袋中。

餘關山先是止不住地顫,緊接著抑製不住的哽咽從這個一身傲骨的少年人喉中抑製不住地啼出。

他這輩子狼狽落淚的時候很少。

第一次是得知父母雙亡時,第二次是在那些齊家人欺辱打罵他時,從那以後他便發過誓。

他這輩子要站著流血,再也不要如此狼狽的啜泣。

可是如今,這個一身傲骨的少年人還是忍不住。

他哭的難看,眼中滿是恨意和悔意,有對魔族的也有對自己的。

他想起那日旅店交手後,陳隱背對著光衝他伸出的手掌,死死的咬住牙關,抱緊了懷裡的劍。

孫平的拳頭攥的很緊,他心裡也不好受,就像是被什麼鈍器狠很敲了一記。

說來奇怪,他手下走的弟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偏偏此時他有了想要發泄心中怒火的憋悶。

他聽見身後的學生哽咽著。

良久,有失魂般的低喃被地宮的風吹散。

“你說過,會親手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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