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買陳隱贏!”
*
宗門之內的陳隱並不知道自己竟然以這種方式在外門出了名。
她最近過得很疲憊。
雖然孫平口頭上說著讓她乾脆放棄得了,但是發現她是真的想在大比上衝一把,便沒再說過這些話。
正相反,他給陳隱製定了一套專門的訓練的方法。
雖然陳隱在同階段的修士中,絕對算得上佼佼者,但是她的對手是一群築基後期、大圓滿的弟子。
她必須在有限的三個月,將自己的實力提升到最強!
陳隱學的雜,武技劍法甚至鍛體都會些,但是餘關山卻是絕對的劍客,而周敦恒卻是純粹的道修。
三人每日除了拚了命的修行,一有機會便拔劍而起,一招一式都毫不留情。
餘關山劍意難纏,可周敦恒更無賴。
還沒上大比的場,各種符籙便轟炸不停,看的孫平都瞪了眼,他還笑嘻嘻滿不在乎,“這隻是熱身,熱身而已!”
雖然陳隱識海中有棽添,但是他畢竟隻是一抹殘魂,又是個魔修。
能大概看出陳隱的問題所在,卻無法十分細致的為她破解問題。
好在還有孫平。
直到這些日子,陳隱才真正體會到孫平的恐怖之處。
在那雙銳利的眼睛下,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明晃晃地暴露,孫平風輕雲淡便能破開她的攻防,讓她十分泄氣。
後山之中,孫平獅指武技將陳隱一下掀飛,看著退後十幾步才穩住身子的陳隱,他吼道:
“要用你的神識!用神識去演算我下一步,不是讓你上躥下跳隻知道躲。若是連我的衣角都摸不到,那這大比你還不如拍拍屁/股回去睡覺!”
輕蔑的語氣頓時激怒了頹唐中的陳隱,她猛地一抬頭,眸子死死盯著身前快如風的影子,識海中細細捕捉孫平的方向。
被獅指武技的衝擊氣流轟的還有些頭昏的陳隱一咬牙,咬破了舌尖。
被震得渾渾噩噩的腦袋才清明了一些。
她將手中大刀揮舞至於胸前,擬了一個訣,身形突然暴增,身如鴻雁,淩亂卻繁密的刀鋒令人無處可擋。
孫平腳尖一點,身形退後數步,躲過迎麵而來的劍鋒;
他的步伐看著慵懶渙散,速度卻十分驚人,沒有一個步子是散漫的。
看似風輕雲淡,卻將陳隱節節逼近。
又是一個挑刀,陳隱整個人騰飛起來,似乎都融入進大刀之中,月色的道袍翻飛,如同一柄直入雲霄的大刀。
這樣的打鬥和戰敗,幾乎每天都在後山上演。
陳隱不服輸,可孫平實在太強,她隻能儘量讓自己輸的體麵些。
從一開始被打擊的蔫頭蔫腦,現在她隻想有朝一日能將孫平也掀翻在地!
白日被孫平操練還不夠,等入夜之後,陳隱閉上雙眸,頓時一片赤色濃霧拉入了識海之中。
她一睜眼,發現今日的環境又變了。
隻見一座盛開的鐵台之上,一魔氣森森的女魔修千嬌百媚,仰躺著用一雙含情脈脈的鳳眼看著陳隱。
她一舉一動都帶著勾魂奪魄的魅力,玉白長腿上紋著一朵盛開的血蓮花。
陳隱知道,這是棽添給她布置的幻境。
而環境中同她對打的這妖豔女魔,正是棽添吞噬了花吹魔種後,用魔氣捏造的一個花吹殘影。
儘管這殘影隻是個假象,連真正魔將的千分之一都不足,但對現在的陳隱來說也很難纏。
花吹媚眼如絲,風情萬種。陳隱低眉瞧了她一眼,手中握著的大刀忽然向上一扔,掌心順勢擊在刀柄之上。
頓時那碩大黑刀如同出了海的長龍,呼嘯著刺向花吹。
女人露出一副驚恐的嬌容,一雙水盈盈的眸子卻乍出精光,“好凶的妹妹!”
她柳腰微微一斜,水袖一揚,三尺紅綾自袖中飛出,輕輕纏繞住刀鋒收在掌心。
陳隱被那水袖扯得往前騰飛,呼吸間便近了花吹殘影的身。
有淡淡的異香在盛開的鐵台中彌漫。
隻見那女魔輕笑一聲,紅/唇一勾輕輕吐息,一朵旋轉的棱角鋒利的紅色血蓮從她口中吐出,直朝著陳隱的麵部飛射。
陳隱瞳孔微縮,一個矮身躲過這致命血蓮,反手搶回了自己的大刀。
她淩空一躍,幾乎同那幻境中的女魔纏鬥在一起。
*
白天同孫平激戰,練習神識和武技;夜晚便在幻境中同花吹的殘影纏鬥,提高身法和肉/體強度。
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下,短短兩個月,陳隱便又瘦了。
但與此同時帶來的,還有堪稱飛速的進步。
兩個月的時間,陳隱感覺自己已經摸到了破境的那層屏障,但是她卻遲遲沒有嘗試。
當她第一次靠著神識之力捕捉到孫平的蹤跡,並揮出大刀釘住他的衣角時,看著師父那張表情失控帶著驚詫的臉,她忽然便感覺自己該衝擊築基了。
衝關的那日萬裡無雲,距離天下大比僅剩一個月的時間了。
這些日子宗門中陸陸續續入住了其他宗門的長老,聽周敦恒說,山腳下的旅店中也都住滿了各宗弟子,熱鬨無比。
陳隱要閉關衝擊築基,她久違地感覺到一絲緊張。
若是她衝關不成,剩下一個月時間便沒有機會了。
換而言之,這次她必須要破境。
不僅僅是她自己緊張,連帶著周敦恒和孫平也緊張起來。
周敦恒像變戲法似的從儲物袋中掏出好幾枚品相上乘的築基丹塞進了陳隱的懷裡,而孫平則是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衝關要注意的事項。
“一旦發現丹田脹痛識海混沌,立刻停下來,不要勉強,否則受傷的隻有你自己。突破不了就算了,就是絕世天才破境也有失敗好幾次的,及時放棄你還能去大比場上試煉一番,要是識海受損就等著被抬出來吧……”
也不怪孫平絮叨,這段日子陳隱沉默消瘦,他都看在眼裡。
修士破境,本就是危險之事,是在逆轉人體經脈運行。
一旦衝關中發生了失誤,及時停住還好,他見過太多不甘失敗的人強行突破,嚴重的甚至會走火入魔、斷了一輩子的路。
他很怕陳隱會為了要天下大比,而不顧自己的安危。
陳隱深深呼了一口冷氣,扯出一個笑來。
“放心吧師父,我有分寸的。”
昏暗的內室之中,陳隱的身前放置了兩枚築基丹。
她感受著體內幾乎滿到溢出的靈氣,沉沉閉氣,頓時眼前一切場景都遁入黑暗之中。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神識就像是一縷絲線,隨著靈氣的流淌慢慢流入血液之中。
不出片刻,體內沉寂的氣血開始自動運行,沿著陳隱的修行路徑緩緩運轉了一個小周天。
體內的靈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著,仿佛一雙手一直攥著靈氣,縹緲朦朧的霧氣逐漸凝實,形成水珠一樣的靈液在經脈中緩緩流淌。
陳隱的感覺被放大了數倍。
她閉眼雖然在黑暗中,卻能聽到自己每一寸血肉蠕動時、吞噬靈氣時的‘咀嚼’聲,能感受到那慢慢凝結的靈氣宛若岩漿一般,從她的穹頂流往全身經脈。
每當這溫暖的靈液流動之時,她體內的濁氣便被排出一分。
飄在識海上空的神識隻能感覺到輕鬆。
這一刻,陳隱似乎飛到了九霄雲外。
她的神識慢慢向上,能摸到一片金燦燦的光芒。‘
這是什麼?
或許是大道萬千,還是無情天道?
無數晦澀難懂的信息就像是一瞬即逝的流光一般,隨著她肉/體的變化被她一點點籠在掌中,她甚至能隱約感覺到天地靈氣的分布和存在。
那是種很新奇的感覺。
沉浸在這無垠廣闊中的陳隱並不知道時間的流逝,她感覺隻過了一瞬,但實際上真實的外界已經過去了七八天。
周敦恒每天都會往陳隱的閉關室門前看看,可是那緊閉的石門一直沒動靜。
按理說突破用不了這麼久時間。
有的修士可能兩三天就突破或者失敗了,長一些的有五六天的。
孫平心裡也不平靜,但他能隱約感覺到閉關室中,陳隱的氣息是平穩的,應該沒出岔子。
他震驚的原因,是因為修士每次突破都是肉/體重塑的時候,突破時修士的肉和靈會被天地靈氣高度洗刷。
每一天,都會給修士帶來質的改變。
時間越久,那麼突破後修士的肉/體和識海便會越強悍。
尤其是修士第一次破境築基,基礎打的越牢固,那麼築基後的實力便越強盛,或者說進階的‘水缸’便寬大,能容納更多的靈氣。
像陳隱這般七八天還不出關的,著實少見。
瞧著周敦恒在石室門前走來走去,餘關山道:“你不要在我眼前來回的竄。”
周敦恒哼笑一聲,“那你也彆扣你劍鞘上的穗了,聽著吵!”
正當這時,一股紊亂的靈息忽然從石室中蔓延開來,哪怕在外頭的人也感覺到了。
三人麵色頓時劇變。
按理說陳隱應該已經度過了最艱險的時刻,正是肉身和識海都淬煉完畢,一鼓作氣破境的時刻。
可是顯然她遇到了什麼問題。
閉關室中,雙眸緊閉的陳隱額間都是細密的汗水,她神情並不輕鬆,眉頭死死皺著。
識海之內,已經變成一股強勁靈液的靈氣氣勢洶洶地衝入了穹頂,隻等一鼓作氣衝破屏障。
可是當那洪流狠狠衝像屏障之時,一股尖銳無比的疼痛如針紮一般狠狠刺入陳隱的腦髓。
劇痛差點讓疲憊不堪的她徹底失控。
怎麼會這樣?
預料之中的破境並沒有到來,陳隱心裡有些慌了。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神識細細地打量一番,發現並不是自己的轉化出了問題,而是屏障有異樣。
隻見那本該被一舉衝破的屏障之上,有一個若隱若現的紅色印記,像是一種詭異的符號,正死死地粘合著屏障。
就是因為這道詭異的咒文,才讓她無法突破!
一瞬間,陳隱腦海中想到了很多。
她天生仙體卻是天殘之身、被厭棄隻能尋找魔種、天命要係統逼迫她完成任務……
如此種種,再加上此時的詭異咒文,一件件事情宛如一個個關竅慢慢串聯在一起,但是關鍵地方卻卡的死死地。
到底是為什麼?!
陳隱的識海中劇痛難忍。
她現在進退兩難。
所有的努力和轉化都到了最終時刻,若是現在放棄突破,便宣告她破境失敗。
雖然會給她的身體帶來一些損傷,卻並不嚴重。
可是憑什麼呢?
她努力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破境這一刻、為了天下大比麼?
陳隱被眼皮遮蓋的眼球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絲,淡淡青筋在她額間爆起。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阻擋她進階築基!
識海中,呼嘯的洪流瘋狂地撞擊著那層屏障,伴隨著越來越強的刺痛,那詭異咒文泛著紅光。
石室外,孫平感受著裡頭狂暴的靈氣波動,心知最怕的事情來了。
陳隱要強行破境!
他咬緊牙關,打算若是裡頭靈氣再暴虐,他便要強行衝進去將陳隱製止住。
此時的陳隱除了疼,便隻能聽到機械的衝擊聲。
每一下都“轟隆隆”作響,就像是一口大鐘在她的識海中用力的敲。
她甚至感覺自己的雙耳鼓掌,仿佛下一刻便會有堵塞的血流從耳中流出。
不知撞擊了多少下,紋絲不動的屏障被蓄力猛衝的靈氣撞的鬆動一絲,前所未有的鈍痛頓時讓陳隱雙目流淚。
她渾身已經被汗水浸濕了,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洶湧狂暴的靈氣死死裹著她,就像是被包裹住的一個繭子。
但儘管她的神情已經猙獰扭曲,心中的狂喜依舊克製不住。
一絲笑意浮上那因為痛苦皺起的臉,很是狼狽並不好看。
識海中,絲絲靈液順著屏障的裂縫往裡擠。
又是拚儘全力的一次衝擊,陳隱如被當頭一棒,整個腦海都被巨大的‘轟隆’聲占據。
巨大的洪流聲中,她終於鬆了口氣。
陣陣破裂之聲,讓她第一次覺得這聲音是如此美妙。
她的肉/體被席卷的靈氣狠狠擠壓著,多餘的雜誌都被擠出了身體和毛孔,識海被驟然衝破的靈液不斷擴大。
陳隱隻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個縫隙,都在天地靈氣中。
修為暴漲的興奮迅速撫平了識海中的鈍痛。
靈氣風暴中,陳隱緩緩睜開雙眸,眸底鋒芒畢露。
她,築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