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篤定而令人作嘔的語氣讓陳隱微微皺了眉頭。
她知道這是什麼妖了。
天魅。
一種很會偽裝成人族的妖獸,她曾經在買來的妖獸圖鑒上見到過。
這種妖獸善於偽裝,同時又很會挑起人族內心的陰暗麵。
它們一般會混在一個小隊中,讓小隊的人互相殘殺。
看著這些殺戮場麵,它以此為樂,再趁機食用死去修士的內臟。
現在這隻天魅就在引誘陳隱,一股淡淡的妖氣再陳隱的周身緩緩流動,她眼前慢慢發紅,顯然是那妖族正在使用自己的攻擊手段,企圖擾亂陳隱的心緒。
天魅慢慢褪去了假裝的人形,身材乾瘦渾身無毛,像人又不像人,看著很是奇怪。
它捂著自己一隻斷臂,長長的尾巴拖著地麵靠近陳隱。
低沉的聲音像是地府中引誘人作惡的魔鬼,看著陳隱逐漸迷離的眼神,天魅妖物的眼神逐漸瘋狂。
它道:“沒錯,你討厭這種隻會拖後腿的廢物,這樣的廢物……”
似乎是確定了陳隱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天魅的警惕心消散不少。
它陰狠的瞳孔死死盯著陳隱,已經在想要怎麼將這人族修士撕碎,她竟敢砍斷自己的手臂!
另一隻鋒利的爪子就要伸出捏斷陳隱的喉嚨時,近在咫尺的紅衣女修忽然猛地抬頭。
陳隱一雙眼中儘是冷靜和嘲諷,看著這天魅妖物的神情就像在看一個死物,哪裡有半分被蠱惑的樣子。
妖獸驟然一驚,一條光溜溜的大尾巴猛地拍地,無數灰塵和草葉被尾尖拍起,將它瘦小的身形掩蓋住。
它扭頭就跑,可惜身後一道破空聲猛地響起,黑色大刀從陳隱的手中脫離,朝著前方逃竄的身影飛去。
大刀一下便將那天魅的身子貫穿,直接釘在遠處的樹乾上,深深插入讓它無法逃脫。
細細的嘶吼聲和痛叫聲在空曠的叢林中響起,被釘在樹乾上的妖獸瘋狂掙紮痛呼,一雙獸眼充滿恨意死死盯著遠處的人修。
它朝著靠近的陳隱嘶吼著:“你怎麼可能看破我的偽裝?!怎麼可能抵擋我的幻術!”
作為大妖的一種,天魅這種妖物生來便具有迷幻和偽裝的天賦神通,是一種很自負自大且很殘暴的妖獸。
它自認為自己偽裝的很好,怎麼也想不通陳隱到底是怎麼看破的。
陳隱聲音冷淡,“你說錯了一點,我從來就沒有覺得她是個麻煩。”
對她來說,紅離雖然心性單純了些,但她從來不會因為紅離的性子而覺得不耐。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能承擔起‘師姐’這一身份。
天魅嘶吼道:“虛偽!人修都是虛偽的生物!”
它怎麼也不相信,陳隱的心裡沒有覺得那哭哭啼啼的女修是個累贅,在這種妖物的心中,人修沒有純粹的,都是壞的。
其實天魅的外形偽裝確實很逼真,神態聲音也一模一樣;
直到陳隱斬殺那隻大妖物前,她都以為真的是紅離遇險。
但它畢竟隻是個妖,哪怕外形再怎麼像,內裡也不可能一模一樣。
陳隱的大刀落下時,分明發現這大妖物隻是外強中乾,外形看著恐怖實際上隻有一級中級的水準。
這樣的妖物,紅離一個築基大成的修士、又是龍族後裔,對付起來應該綽綽有餘,又怎麼會被傷了一臂不停逃竄呢?
且紅離表麵柔弱,實際上是個很堅強的小姑娘。
在戰場上比鬥時頭破血流也一聲不吭,根本就不是天魅所說的隻會哭哭啼啼拖後腿。
看著樹乾上還在尖嘯的妖獸,陳隱握住刀柄一把抽出,帶出一灘血漬。
那妖獸脫離了刀鋒,頓時猛地向遠處竄出數十米,企圖逃跑。
陳隱指尖點燃一團火球,“滾火。”
她一聲令下,眼瞳前跳動的火之術法便脫手而出,猛地朝著前方負傷逃竄的天魅撲去。
尖嘯聲在火球徹底燃燒後響徹叢嶺,等火焰慢慢熄滅,陳隱走上前,從燃儘的火堆中取出一顆晶亮的石頭。
這便是擊殺妖獸後會獲得的妖晶,用來當做第一關之後的結算。
陳隱仔細打量著掌心中的石頭,看到上麵寫著一個‘玄’字。
想來整個岐台秘境中的妖魔就像法器一般,被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每個等級能獲取的分數也各不相同。
隻是她沒有想到,一個沒什麼戰鬥力的天魅竟然能分成玄極妖獸,讓她有些吃驚。
陳隱不知道,天魅這種妖獸因為偽裝能力極強,十次‘狩獵’能成功八次。
試想一下,有誰會對自己的夥伴隊友起疑心呢。
因著它特殊的能力,所以儘管它的戰鬥力並不高,但等級卻被分在第二層。
與此同時,千山叢嶺的另一處。
一名失散趕路的天元門弟子在路上碰到了領隊的大師兄謝千柉。
他本在高度警惕中,猛地見到同門師兄,頓時眼睛亮了。
‘謝千柉’道:“郝師弟,想不到咱們這麼快就碰麵了。”
那郝師弟也鬆了口氣,對著自己的“大師兄”揚起一個笑容道:“大師兄,我正準備深入去找你們呢,還有兩位……”
正說著,眼前端肅的‘大師兄’忽然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掌,狠狠戳穿了他的腹部。
隻聽‘噗嗤’一聲,劇痛中那郝師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師…師兄?!”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大師兄’慢慢咧開嘴角,頓時也明白眼前的是妖獸偽裝的。
好在這修士也是蛻凡大成的修為,戰鬥經驗豐富心性不差,生死攸關的時候,他十分冷靜,一把掏出了藏在袖中的符籙扔了出去。
趁著數枚符籙一把炸開,郝姓修士猛地蹬開身前的妖獸,跌跌撞撞朝著遠處遁去。
他跑出許久之後,速度慢了下來,捂住自己被破開的腹部不停地咳嗽,血沫都溢在掌心之中。
就在這時,郝師弟的身子忽然僵了。
他能感覺到兩股氣息正在從自己的兩方夾擊,雖然並不知道是哪邊的勢力,但分明來者不善。
他暗恨自己運道不好,不敢停留提起靈氣就想要遁走。
隻聽‘嗤——’的聲響,郝師弟的慘叫聲頓時在叢嶺中響起。
一柄從遠處飛來的劍狠狠貫穿了他的身體,將其本就受了重傷的身體再次重創。
他身子哆嗦著,脊背被長劍徹底貫穿,染了血的雙手扒住地麵不停往前爬,想要拚儘最後一絲力氣逃走。
又是一枚飛旋的梅花鏢從另一方射來,直接插入他挪動的後腿中。
這鏢設計得極為狠毒,飛旋的鏢頭一旦入肉,便會炸開成無數花瓣,將受到攻擊之人的骨肉絞成碎末。
郝師弟的腿此時就呈現出一種很可怖的彎曲程度,整個內裡都被梅花鏢炸碎。
劇烈的疼痛讓受傷的修士慘叫不停,聲音在空曠的叢林中回蕩,有些瘮人。
腳步聲逐漸響起,兩個人從前後方向走到了地上哀嚎的修士跟前。
薑玲玲一動指頭,那陷入郝師弟腿骨中的梅花鏢便反複旋轉,不斷割碎他皮肉中的骨頭。
頓時,他的嚎叫聲更慘烈,簡直生不如死。
女修的臉上帶著肆意而狠辣的笑容,就像是在玩弄一隻老鼠。
半晌,她指尖一揮,那鏢頭卷著碎肉飛入她的掌心。
她看著上頭的血,皺著眉頭,“真惡心,大師兄,這人是天元門的,怎麼處置?”
站在天元門修士身後的,正是斷嶽宗的領隊者聞人勁。
不得不說斷嶽宗在陣法方麵的精通,能給他們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便利。
在其他宗門修士還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在千山叢嶺中到處亂轉的時候,聞人勁幾人已經開始布置尋蹤陣法,能快其他宗門修士很多尋找到彼此。
恰逢聞人勁和薑玲玲二人被分散的方向也不遠,在尋蹤陣法找到彼此後,兩人便碰了麵。
意外發現這天元門修士後,聞人勁和薑玲玲不但沒有出手相救,反而看著他受傷、再趁機跟在後麵痛下殺手。
聞人勁看著地上低沉喘息的男修,臉上流露出一抹殘忍的笑。
他看向一旁的薑玲玲,道:“還記得進來時道院中抽取了修士的神識,正好可以用他來做個試驗。”
薑玲玲一下便明白了聞人勁的意思,抿唇笑道:“還是大師兄聰穎。”
郝性師弟顫抖著,從二人的行事和對話中,他已經猜到了他們不會放過自己。
就在這時,一隻手掌忽然罩住了他的頭頂。
一股劇烈的疼痛頓時從識海中傳來,郝姓修士整張臉都徹底扭曲,鮮血從他七竅出不停溢出,慘叫聲宛如地獄中的厲鬼。
半晌之後,這修士不動了。
聞人勁伸出手,掌心中是一枚靈石一般的霧色碎片。
他道:“這是這人的魂魄碎片,我查看一番發現上麵帶著陣法刻印。也就是說有了這個碎片,隻要靠近其他天元門修士,我們便會感知到他們的存在。”
薑玲玲微微挑眉,心中快意滿滿。
聞人勁道:“走吧,先去找找附近還有沒有落單的,最好能抓到一個赤霄門的。”
千山叢嶺的其餘兩處,個分散中的天元門修士忽然麵色大變。
謝千柉猛地頓住身子,拳頭死死攥緊。
識海之中,有一團神識已經破碎了,再也感知不到。
說明他的主人已經身死。
向來沉穩的青年修士也忍不住暴怒,“是誰?!”
*
陳隱擊殺了一隻天魅後,繼續往叢嶺的深處摸索。
就在這時,身前忽然傳來陣陣索索的聲音。
她猛地停下腳步,視線中看到了一塊紋著赤霄門服飾的衣角在叢中若隱若現。
她手中大刀猛地一緊,微微眯眼。
還來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