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玲玲除了用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梅花鏢, 還使得一手好鞭法。
其鞭由精鐵鑄造,一共九節,每一節中都帶著倒鉤;
一旦揮出, 鋼鞭中隱藏的倒鉤便從節縫中顯露,入肉能將受傷者的傷處血肉劃破,直接將其骨肉絞碎, 十分暗毒。
在張雄呼救之時, 她也注意到了身前還有修士的氣息, 一時心急便祭出長鞭,朝著身前逃竄的修士狠狠揮去。
狂暴的靈氣隨著出鞭包裹在九節鞭上, 登時那長鞭如活了過來, 柔軟的長身猛地伸出,無數倒鉤從節骨中張開;
鞭頭前端纏繞的靈氣化為一隻蛇頭,尖細的鞭尖宛如吐出的蛇信子, 在光下泛著冷光。
張雄隻感覺一道極為恐怖的攻擊氣息從身後蔓延,他靈氣已經在長時間的逃竄中逐漸枯竭, 就快要支撐不住。
極致危險中, 張雄死死咬住牙關,一把捏碎了手中的兩枚靈石。
隨著靈石破碎靈氣湧入體內, 他的身法速度猛然又加快一分。
但對於身後追蹤的毒蛇來說,這點速度並不能逃脫它的攻擊。
就在那狂甩的長鞭就要落在張雄的脊背, 一把大刀從其身前猛然擦過, 自下而上帶著滔天的黑色靈霧猛地上揚;
有長而飄揚的發尾掠過他的眼前,他隻堪堪看到一道赤紅的影子。
一聲巨響之後, 沉重的刀鋒便擊在落下的九節鞭身。
那聲音沉如洪鐘,讓離得最近的張雄耳膜陣陣脹痛;
但他猛然抬頭,仿若聽到了天籟之音。
看到擦身而過的紅衣女修的麵孔, 張雄的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是陳隱!
隻見陳隱的身形快得像紅色的虛影,力挽狂瀾擋住了直撲張雄背心的長鞭。
堅硬黑精鐵同那層層倒鉤相撞之時,擦出一片細密的火星,一連串的清脆響聲在刀和鞭的碰撞中不斷響起。
從鞭身上竄出的紫色長蛇瞳孔尖細,嘶鳴著扭動著想要突破大刀的禁錮、狠狠咬住陳隱的喉頭。
但在絕對的力量下,這一切隻是徒勞。
“吧嗒”一聲巨響,薑玲玲甩出的長鞭被擊飛,化形的長蛇猛然甩在其身後的地上。
突刺的倒鉤將地麵砸出一連串的小洞,揚起的飛煙三丈高。
張雄脫險之後,堪堪朝著身後的戰場看了一眼。
他看到那坑穴密集的地麵後,瞳孔猛然一縮,寒意登時如蟲蟻啃咬爬遍全身。
要是沒有陳隱相助,要是這毒辣的一鞭落在自己身上……
恐怕那些倒鉤會將自己渾身剮地稀爛,自己也會當場暴斃。
他死死咬住牙關,將薑玲玲那張氣急敗壞的臉深深印在心裡。
好一個斷嶽宗同袍!心腸竟然如此歹毒!
張雄道:“陳道友,這些斷嶽宗的陰賊早就設下埋伏,你要萬分小心!”
薑玲玲修為已經到了蛻凡大圓滿,而陳隱雖然入了悟道山修行一日千裡,但想以一日之功追趕十餘年的修行,還是太勉強。
攻擊被破的薑玲玲已經氣得身子發顫。
她死盯著身前的陳隱,臉色極為難看。
隨著陳隱在天下大比上大放異彩,又直入蛻凡六層,已經有許多人將其歸入了頂尖天才的行列,同傅重光相提並論。
於心而論,薑玲玲並不認同。
她甚至心中不屑,覺得陳隱被誇大了。
此人之所以名聲大噪,一是因為僥幸在天下大比的戰場上直接破鏡,顯得聲勢浩大;
二是她運氣極好,破鏡後便獲得了進入悟道山的機會。
兩方加持,給人營造了一種她的天賦逆天的錯覺。
但薑玲玲對此嗤之以鼻,甚至覺得陳隱修為低下,根本就不配進入悟道山,為此常常咬牙暗羨。
若是她進入悟道山,定然能直破淬丹。
屆時她在宗門中的地位也自然水漲船高,會像聞人師兄一般被掌門重點培養。
如今她強勢殺招下,竟然被一直暗恨的人強行破開。
鞭子落地的那一刻,九節鞭上的靈氣便驟然崩潰;
長蛇嘶吼一聲,化為陣陣靈氣碎片散在空中。
帶著狠意的聲音從薑玲玲的牙縫中一點點擠出,她冷笑道:“什麼貓貓狗狗都敢跳出來當英雄了,區區一個蛻凡六階的修士,想攔我?”
話音落下時,她手中長鞭炸開一道破風巨響,本已沉寂的鞭身再次‘活’了起來。
一團靈氣從其手中猛然爆開,新的狂蟒嘶吼著卷起狂風,長達數十米的虛影更為凝結,朝著陳隱的方向呼嘯而去。
蛻凡大圓滿的全力一擊,帶著滔天怒火和狠辣,頓時扭曲了她身前的空間。
她尖嘯道:“做夢!給我去死!”
紫色鱗片的長蛇猙獰著張開了巨口,九節鞭身無數倒鉤炸開,獸吼聲掀起了漫天音潮水。
張雄有些難耐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麵露擔憂。
隻見陳隱直麵那飛嘯而來的巨蛇和長鞭,神情十分平靜。
大張的蛇口中那鋒利的毒牙和信子就印在她漆黑的瞳麵,呼吸間便貼著地麵、從遠處遊離而來,隻等著落在她身上時的致命一擊;
靈氣卷起的狂風驟然吹開她鬢邊碎發,露出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眸。
她紅衣似火,在狂蟒的侵襲下顯得很渺小。
陳隱伸出一雙手,細長白皙的指尖在身前結了一個印。
她唇如點朱,開闔時吐出一句:“離火!”
話未散落,靈氣便帶著真言的力量轟然炸開;
一團在狂風中飄忽的離火驟然點亮她雙手之間。
離火形成的那一刻,陳隱的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狂蟒撕咬落下時,隻撲了個空;
長鞭狠狠甩在陳隱剛剛站立的地方,隻聽“啪啦——”一聲巨響,整片地麵都在滿是倒鉤的九節鞭和狂蟒的肆虐下炸成碎片。
一條深深的坑洞陷入地裡,“哢嚓哢嚓”的碎裂聲卻還在持續。
以那條長坑為中心,四周的地表都裂開細密紋路,紫色靈氣飄過之時,地麵便層層崩裂,大有地崩山摧之勢。
哪怕張雄已經避得夠遠,依舊被波及。
他捂著斷臂猛然後退,剛剛躍出不久,原先腳下的地麵也崩成了一攤碎泥。
一股強烈的慶幸湧上張雄心頭。
他再一次意識到,若不是自己恰巧修習的是身法技能,能夠拖延時間尋到援手,自己今日必死無疑;
直麵蛻凡大圓滿的修士,他很可能連半招都撐不住。
遠處,一道紅色殘影於虛空中一晃,陳隱的身形穩穩懸浮在薑玲玲身後的半空中。
她掌中決形成的離火已經從一團,變成了數片火羽,將她身前漂浮的寬大黑刀圍繞其中,恍若有火焰製成的長長拖尾。
這種方位讓地麵上的薑玲玲有種被居高臨下看著的感覺,一股憤恨之意頓時籠上心頭。
她手中長鞭一緊,深陷的地底便開始隱隱震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就要破土而出。
“轟隆——”一聲巨響落下,狂舞的長鞭猛然從地底揮出。
從破裂的地中帶出無數碎石泥屑,都旋轉著裹在狂蟒身上。
瞬息之間,那紫蟒再度壯大數倍。
薑玲玲視線冰冷,看向陳隱之時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她道:“雕蟲小技。”
下一刻,那黑紫色的地蟒仿若要掙脫長鞭徹底化形,一雙泥濘漆黑的蛇瞳死死盯著半空中的紅衣女修。
尖嘯聲響徹天際,刹那間薑玲玲長鞭脫手。
一浪接著一浪的靈氣將那地蟒直送青雲,眨眼間深淵巨口便到了陳隱的麵前。
懸浮之中,陳隱一雙眼眸登時睜開。
她雙手中的法訣變幻莫測,無數離火隨著她法訣的變幻驟然亮起。
身前大刀一橫,登時黑火帶著陳隱麵前的大刀熊熊燃燒,火光翻轉之時,沉重如山的刀麵便同近在咫尺的地蛇轟然撞上。
衝天的氣流從碰撞的中心掀起,隨著長鞭甩出,薑玲玲也身法暴漲,瞬息間便纏著陳隱的黑刀卷上天際。
金玉碰撞聲密密麻麻響起,讓人頭皮發麻。
張雄甚至看不清她們二人的動作,隻能看到大團大團的靈氣不斷炸開,長蛇狂舞;
而在那之中,陳隱同薑玲玲的青紅的身影交纏,打得難分勝負。
呼吸之間,二人快到極致的身影交手數十次。
戰鬥的中心,薑玲玲咬緊牙關。
隻聽“鐺——”一聲震響,她甩出的長鞭猛然撞上了陳隱的大刀。
交鋒之時,哪怕她再怎麼不願相信,也不得不承認,她低估陳隱了。
這個赤霄門的女弟子很強,強到能夠越好幾個小階級同她打得不分你我。
這個認知讓向來驕傲的薑玲玲難以接受。
她死咬牙關,又一次碰撞之時,無數梅花鏢從她指尖飛旋而出,宛如花雨一般朝著陳隱的麵孔、心口狠狠紮去。
陳隱提刀一擋,身子借力後退了數米。
“乒乒乓乓”的撞擊聲落在刀麵上,迸發出無數火星。
她悶哼一聲,抬手一看。
隻見一枚還在旋轉的梅花鏢插入她的小臂,傷口處被飛旋炸開的鋒利鏢頭卷得血肉模糊。
但因她鍛體第二層大成,渾身的骨頭在雷劫鍛體之後,都被震碎又重塑;
如今她體內的是一副堪比法器的風雷玉骨。
傷口深可見骨,淡紫色的雷紋帶著細微的電流在她小臂骨麵上反複流轉,抵擋著外來的傷害。
也正是因為陳隱的骨頭已經硬如金石,她的手臂才沒有像張雄那般,直接被炸開的梅花鏢絞成碎末。
陳隱唇角微扯,一抬手,直接將傷處的梅花鏢拔出,帶出破碎的血肉。
就在拔出的一瞬間,手臂傷處的血液便停止溢出;
因為並沒有傷到骨頭,這點疼痛對於陳隱來說微不足道,根本影響不了她拔刀的速度。
但就在她垂眸的一瞬間,從那狂暴地蛇前端分裂出無數小蛇,趁著她不注意時猛然撲了上來。
陳隱一抬頭,看到一雙帶著冷笑的眼睛;
正是揮鞭而上的薑玲玲。
她麵上的得意之色怎麼也掩飾不住,“你這賤人敢壞我大事,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離宗之前,掌門人特意交代過,如果無法讓傅重光受挫或身隕,那便一定要將這赤霄門陳隱碾滅在岐台道院。
絕對不能讓她活著走出秘境!
升龍門之戰,絕對不能讓赤霄門出現第二個陳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