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中州的占地極廣, 除卻陳隱之外,傅重光三人並不知道此行的具體目的;
照著地圖上漫無目的地尋找顯然是不可取的,好在陳隱除卻宗門中珍藏的地圖外,識海中還有一個自帶追蹤功能的活地圖。
在棽添的指引下, 一行人朝著魔種的氣息不斷前進。
期間門他們穿過了山峰和穀底, 所過之處幾乎都是廢墟, 更是路過一處極為巍峨的半山宗門。
他們負劍而行,頭頂是斑駁陸離的大殿,一抬頭就能看到荒廢的神佛巨像鑲嵌在山壁之上。
識海中,棽添借著陳隱的眼也看清了一路上的光景, 更是唏噓不已。
“要是鴻光老兒知道自己的藥田會成一灘廢土,當時還不如都讓我啃了,沒想到啊, 連這裡都變成這幅鬼樣子了……”
聞言陳隱看了看手中的地圖。
他們所在的地界在泛黃的獸皮紙上標注為:梵天宗。
雖然現如今的三千世界並沒有這個宗門的傳承, 但根據她在藏書閣所看到的卷宗, 她知道此處曾經是舊中州區域中的超級大宗, 以煉藥和製傀盛名。
而現如今這個宗門卻隨著諸神黃昏徹底破落,不僅沒留下任何傳承, 甚至連曾經盛名一時的護宗大陣也因太久無人看管而破滅, 暴露了山間門的宗門任由誰都能隨意踩踏。
有奇形怪狀的妖獸肆意穿梭在大殿中, 曾經神聖的傀像如今已被狂風暴雨懶腰折斷, 爬滿苔蘚的上半身就這麼橫在山間門、染滿汙漬。
陳隱一抬頭, 正對上橫在麵前的半身傀像;
此像複刻的是梵天宗的開山掌門, 他老人家羽化登仙後以一縷神識鑄造傀像,誰曾想如今大廈傾倒。
那張慈悲的傀像雙目空洞,斑駁麵孔看向遠方。
她雙腿蓄力,足尖一點以身法躍過坍塌的傀像, 因為她覺得踩踏對於這位曾經的大能來說是種辱沒。
穿過梵天宗後,眾人一路遊曆向南,所見所聞都是無儘的荒蕪和淒涼,讓人心中膽寒。
而最奇怪的是,舊中州雖然陷落萬年,又深深埋藏在靈海之底,卻並非是一處死寂之境。
正相反,他們一路上遇到了許多危險。
那些形同鬼魅的妖獸或大或小,不似他們平常所見的那般,每一隻身上都被那種詭異的黑氣腐蝕,變得極其凶殘好鬥,十分難纏。
穿過嶙峋山脈和幾處被荒草覆蓋的城池後,陳隱一行人陡然看到一條湍急的長河,而她識海中的棽添也適時出聲道:
“魔種的氣味越來越重了,應該就在這片區域,你小心一些。”
陳隱心中應了一聲,沿著水流的方向往上看了看,能看到弧度陡峭的洪流自上而下,一直到視線的最深處也沒看到儘頭。
三人一狐狸尋了處陰涼地原地休整。
卜郢青拖著肥墩墩的身子站在河邊,一雙圓圓橙瞳盯著水流,仿佛能從渾濁的激流中看到底下的景象。
周清漪用手枕著後腦,因為一路上遇到太多稀奇古怪的妖獸,並未放鬆警惕;
她歎息似的道:“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這鬼地方處處透著詭異,更是沒什麼奇珍異寶和人煙,要不是因為她效忠之人是陳隱,她才不會來這詭異的陷落之城。
整個舊中州給她的感覺都很奇怪。
說這裡是一個死城,但他們一路踏過數千裡,所過之處都留存著曾經絢爛文明的遺跡,哪怕被時光風化了這麼多年也未曾磨滅;
由此可見,曾經的中州該是座多麼繁盛的都城。
這裡是所有修士的夢中仙境,是羈旅人窮其一生追逐的武道巔峰,卻在一夕間門被災難凝固。
它還努力地在保留上古諸神時期的風光,就像是一座即將徹底死亡的都城。
一座凋零於暮色的都城。
就在這時,河邊的卜郢青忽然猛地出手,肥短的後腿猛然用力,鋒利前爪精準在湍急水流中抓取。
一條比它身子還大好幾倍的遊魚身子被一雙爪爪深陷,奮力擺尾掙紮著,甩得狐狸身上濕噠噠。
陳隱驚奇於這河裡還有魚,濕透了的小狐狸便頂著垂死掙紮的魚獸噠噠跑來,挺胸邀功:
“姐姐,給你抓的,吃!”
不等陳隱接過手,一柄閃爍著寒光的細長劍刃便從旁飛挑,‘噗嗤’一聲刺穿了還在躍動的魚獸身軀,將其徹底釘死;
泛著水汽的吞海劍一挑,便將狐狸崽子抱著的魚屍甩在地上。
卜郢青橙瞳中掠過一抹凶狠,咧開尖銳牙齒低吼著猛然撲向持劍的傅重光,一雙能洞穿山石的爪子直勾勾朝著青年修士的脆弱喉頭奪去。
劍與利爪瞬間門的碰撞,發出一道錚鳴,擦出的火花飛迸。
陳隱:……
周清漪:哦豁,又打起來了。
這些日子一人一狐狸之間門暗戳戳的針鋒相對她早已習慣了,但很多時候,不通情愛的小姑娘還是會很疑惑:
像傅師兄這樣穩重而強大的人,為何要如此幼稚地同一隻狐狸過不去。
周清漪還不明白,有些人哪怕是隻狐狸的醋也要吃。
就在摩擦即將升級的那一刻,陳隱伸手撈住卜郢青軟乎乎的後頸,將一人一狐狸瞬間門分離。
她看了眼傅重光,無奈道:“你又欺負它做什麼?”
圓胖的狐狸崽子順竿子往上爬,委委屈屈鑽進了她的臂彎裡,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停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