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張牙舞爪的天道腐七被牽引,根本掙脫不了陳隱的鉗製,隻能一點點被她吸收。
當黑氣被徹底吸入她的魂魄,還想去攻擊她、侵蝕她,一直縈繞在她周圍的、屬於荒岸的魔氣瞬間吞噬了這股力量。
在上古大魔的魔靈下,那一絲絲黑氣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逐漸消融。
而隨著這股氣體慢慢消逝,傅重光的神魂也有了幾分凝實感,不再是那種隨時都會煙消雲散的脆弱。
最後用神魂碰了碰那沉睡的溫暖靈魂,一臉冷肅的陳隱嫻熟使用共生禁術,將自己的魂魄剝離了傅重光的識海。
神識剛一入體,她便緩緩睜開眼眸。
那一瞬間,飽和到了極致的力量急迫想要有一個發泄的地方,但分神期的識海和靜脈還不夠、還不能徹底容納這股上古魔神的本源力量。
就在暴漲的臨界點,陳隱聽到有‘哢嚓哢嚓’的聲音在自己體內響起。
分神和羽化期最後一道屏障,連雷劫都沒讀過,根本就不需要淬煉,就這麼生生被擊潰。
宛若瀑布般的靈潮瞬間湧入她的神識和靜脈,不斷衝刷著她身體的每一寸,拓寬她的識海和靜脈。
這一瞬間,她的神識力量再次拔高許多。
她感覺自己立於天地,又有了超脫凡胎的力量。
原本便被魔氣包裹的陳隱,在一瞬間爆發出盛大的氣勢,讓正在纏鬥的卜郢青和周清漪不發現都不行。
棽添瞠目結舌,眼睜睜看著陳隱直破羽化,直接到達了凡胎能達到的最巔峰。
不過半天的時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眼前的女修紅衣似火,一雙漆黑的眼眸深沉而冷靜。
她就是陳隱,卻又不完全像陳隱。
雖然她臉上的魔紋都儘數消失,但那被她隨意掌控的澎湃魔氣,揮手間如真魔降臨。
各種複雜的感覺都融於一體,沉睡前分明還和棽添說笑的人,醒來時仿佛經曆了亙古,變成了從荒原而來的上古魔神。
“姐姐!”卜郢青一時狂喜,沒看到身前刁鑽的神殿修士趁機偷襲。
陳隱一抬指尖,頓時一股沉如大山的力量瞬間掃去,貼著卜郢青的身子直接將那偷襲者劈成兩半。
她再次抬手,五指成爪一緊,堵在結節外的神殿修士驟然神情一變。
他們的心臟同時“咚——”地一下,猛烈跳動過,仿佛在隨著那紅衣女魔的手一緊。
棽添和周、卜二人眼睜睜看著那隻如玉的修長手掌再次收緊,原本還氣勢洶洶的神殿修士驟然口鼻溢血,捂著胸口倒在地上。
真的是陳隱……
就連卜郢青都有點被嚇到,試探性地喚了一聲:“姐姐?”
陳隱應了一身,垂眸看向地上依舊陷入昏睡的傅重光。
沒有了天道的腐蝕,他胸前的一團黑氣也消失殆儘,那血肉模糊的洞口正不斷被靈氣滋養,應該要不了兩天就能愈合。
但她知道,就算傷口愈合了,傅重光或許也醒不來。
準確的說,傅重光並不是完整的個體,他是神宮內那位遠古聖神被分割的一縷分身。
遭到天道重創的那一刻,他的力量便被天道腐蝕,神宮內的聖神也更為衰竭。
所以雖然傅重光的肉身和魂魄能夠修複,但他或許醒不來了,除非天道被破聖神恢複正常。
陳隱一抬手,巨大黑刀握在手中,頓時八千獄海的氣勢隱隱泄出。
識海中的棽添神情劇變,滿臉不可置信。
他終於知道,陳隱身上的那股魔氣為何這麼熟悉了。
數萬年前,他就敗在這如地獄傾頹的魔靈之下,差點丟了性命。
這是屬於上古魔將荒岸的本命場域。
他一時失聲,半晌才啞聲道:“是你麼……荒岸。”
不用問,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陳隱內心感歎,原來冥冥中真的有緣分可言。
當年第一世不可一世、直言要將自己拽下第一魔將之位的少年巨魔,在巨大的環狀輪回後,又以殘魂的狀態意外落入了轉世後的自己的識海中,成為了自己的師父。
如若他沒有不甘消逝而封存神魂,自己也就無法得知以魔種點亮命盤的方法,更無法一路走到此處。
看到陳隱眉宇間熟悉的傲氣、以及她剛剛施展的手段,棽添無需再問。
但他還是攥緊了拳,一字一頓道:“她呢?”
他問的是陳隱,而不是荒岸。
棽添哪裡想得到陳隱經曆的千回百轉,還以為不知怎的,陳隱神魂離體時被荒岸占據了肉身。
陳隱無奈笑笑,同時又有些感動,她看著棽添的眼睛認真道:
“前輩,我是荒岸,但也是陳隱。”
聽到這聲前輩,棽添才狠狠鬆了口氣,鬆開了拳頭。
他早已將陳隱當成了自己的後輩,如果荒岸真的是奪舍了陳隱,那就算他們有萬年前的交情,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對荒岸出手。
但與此同時,他有些震驚迷惑,“你怎麼會?”
陳隱苦笑一聲,“說來話長,有機會再仔細和你解釋,總之這一切都是天道的手筆。”
話音落後她神情微冷,揚手一抬,一塊巨大山石直接從山體中被剖出;
她操縱著森森魔氣像是剮豆腐一樣,直接將這山石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一座石棺。
她小心翼翼將傅重光的肉身放入石棺,而後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段長菱,將其包裹住背在自己的背上。
再次抬眼時,同兩個噤聲的人對上視線。
她微微挑眉,“怎麼了?”
熟悉感讓周清漪和卜郢青鬆了口氣,周清漪神色不定,道:“陳師姐你……破鏡後變了好多,氣勢太強盛了,我根本不敢認你。”
尤其是剛剛處理西大陸修士的那一幕,簡直讓她心臟狂跳。
那雙冰冷的眼神雖然不是看著她的,卻也讓人脊背生寒。
陳隱略微一笑,“彆擔心,我沒什麼事情。”
隻是這笑容有些孤寂。
記憶融合後,屬於荒岸的狂傲、邊玉的肆意……無數個她真真切切輪回過的世界,給了她無數種人生閱曆和體驗。
她是陳隱,也不是陳隱。
但唯有一點,那便是對天道的痛恨隻增千萬倍,一絲不減。
卜郢青看著她身後的石棺,以為是共生禁術失敗了,不敢再提怕刺激到陳隱。
他問道:“姐姐,我們現在怎麼辦?回宗門麼?”
陳隱微微勾唇,一雙漆黑的眼瞳竟奇異地映襯出紅芒。
她目光看著天際,笑如寒冰。
“當然不回去,這些人不是說我是邪佞麼?那我就弑神給他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