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一瞬,鴉雀無聲。
原本就靜謐的後街在這一刻,仿佛連呼吸聲都悄然消失。
柏弈然手裡還攥著王遠新的衣領,腦海中天人交戰,文字幾乎在大腦中凝實飛速而過,僵著手指不知道該不該鬆手,剛一思索又不禁細想鬆手以後他又該怎麼做。
場麵一時有些僵硬。
被教導主任聯手校長堵在走廊的時候他都沒有現在這麼慌亂。
這時,被打的躺在地上當背景板的翻個身,不小心撞上石頭‘誒呦’了一聲。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柏弈然下意識一腳過去,剛發出的一點聲音又刹那間消失。
動作反應快過大腦思考。
一腳踢出去以後,柏弈然站直的身形更僵了。
“……”
“……”
沉默。
相顧無言。
虞書年不開口,是因為他不知道說什麼。
上輩子和柏弈然也僅僅是在相親桌上的一麵之緣。拋開其他不談,柏弈然給他的第一印象,是一個溫文儒雅的人,舉手投足間處處透露著彬彬有禮,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當時他戴了一副無鏡片的金絲邊眼鏡,更添了幾分書生氣質,整個人都透著斯文矜貴。
但眼下……
虞書年垂眸看著地上捂著腫了半邊臉頰連疼都不敢叫一聲的人。
好像……17歲的柏弈然和他印象裡的那個人有點不太一樣。
半晌,柏弈然撓了撓頭,“那個,虞……同學,你是來找人的嗎?”
雖然這個問題很不靠譜,但除了這個理由以外,柏弈然想不到還有什麼讓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跑來這個約架勝地。
虞書年一愣,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認識我?”
聞言,柏弈然笑了聲說:“那肯定啊,年級第一。你橫掃全市數學物理競賽大獎的事跡,咱們年級組誰不知道。”
他手下拍了拍王遠新,“找他的?”
虞書年:“我找……”
你的。
未出口的兩個字在虞書年嘴邊繞過一圈後,他默默咽下。
他現在和柏弈然素不相識,沒有理由的就過來找人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稍一停頓後,虞書年點了點頭,就算是來找王遠新的吧。
比起不久前在教室裡朝他放狠話的模樣,王遠新現在可以用狼狽兩個字來形容,臉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擦出血絲的嘴角,以及像是在塵土堆裡滾過的校服,要是再來點水,真就跟落湯雞沒什麼兩樣。
見此情形,虞書年微不可及的蹙了下眉頭,眼底劃過一抹了然。
怪不得。
上輩子的王遠新在衝他放完狠話,揚言要在考完試以後堵他之後就不見了。
彆說堵他,就連麵都沒再見過一次。
虞書年本來還做了些準備,但王遠新和他不是同班,考試之後各回各班,王遠新不來找他麻煩,他也懶得大老遠再上下樓跑去王遠新他們班,久而久之,這件事就被他拋之腦後。
記起這件事始末,虞書年的視線掃過王遠新腫成核桃的眉眼。
所以,上輩子王遠新放狠話以後消失,不是放棄堵他,而是……
被打怕了。
思及至此,虞書年看向柏弈然的眼睛情緒越發複雜。
他以為的初次見麵的相親對象,似乎……藏了很多秘密。
察覺到虞書年在看自己,柏弈然站在原地有些傻愣著不知道該乾嘛,很不自在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放的感覺。
偏偏虞書年也不說話,而倒在地上的幾個恨不得縮起來減小自己的存在感,一時間,好像又回到最開始的安靜。
但也沒有持續太久。
虞書年翻找著校服口袋,摸索著拿出一個創口貼。
他掌心向上,伸出手把創可貼遞過去,在柏弈然愣住的眼神中抬手,指尖輕點了點自己右邊臉頰靠近下顎的位置,“這。”
柏弈然幾乎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手背順著虞書年指著的地方擦過,感覺到了細微的刺痛,再看手背上,也留下了點點血跡。
很少,再蹭一下就沒了。
應該是剛才打架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
虞書年又把創口貼往前遞了些,“貼一下吧。”
柏弈然摸了摸臉上的傷,並不在意這個。這點小傷對他而言都算不上事,平時打架受傷要比這小小擦傷嚴重的多,但是麵對虞書年遞過來的創口貼還是抬起了手,短暫且快速的攥了下衣擺,而後才小心伸手拿過創口貼,“謝了。”
虞書年收回手,見柏弈然麵上笑意,不知不覺也勾起了嘴角,開口道:“彆記學校給的那些名頭了,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虞書年,高二一班的。”
柏弈然手揣兜,聞言也自我介紹了一句說:“我是七班的……”
“柏弈然!!!”
身後傳來中年男人中氣十足的吼聲,話語中夾雜著壓抑不住的怒音直竄天靈蓋。
這突然闖入的聲音打破小巷中安靜寧和的氛圍。
——“又、是、你!”
名字後麵還跟著教導主任咬牙切齒,他一手掐腰還餘留著狂奔後的喘息,大口呼吸的上氣不接下氣。
顯然是收到消息以後第一時間趕來這邊,跑的腿肚子都在打顫,愣是堅強的一步一個坑向前。
柏弈然縮了下脖子,右眼眯起,耳朵被震的難受,他側頭‘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