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雙目對視，蕭恒恍惚了一瞬，差點以為是丁婉回來了。
可等他再看過去的時候，唐顏已經垂下了眼眸，道：“奴婢拜見陛下，陛下萬安。”
蕭恒瞬間清醒了過來，看著那雙像極了他心底深處那個人的眼睛，蕭恒動了動嘴唇，淡淡道：“免禮。”
唐顏正準備行禮的動作一頓，慢慢直起了腰。但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唐顏咬緊了下唇，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最終還是沒忍住從唇齒間逸出了一聲痛呼。
而蕭恒身邊的大太監福金早已認出唐顏就是幾天前那個被蕭恒多看了一眼的小宮女，見此，不由詫異地道：“哎呦，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唐顏勉強衝他露出一個笑，麵色慘白，道：“回福公公的話，奴婢前幾日犯了事，受了六十大板。”
“那怎麼不好好養著，怎麼就出來了？”福金兩條眉毛一皺，憐惜道：“可憐見的，瞧這臉都白成什麼樣了。”
唐顏微斂眼眸，避重就輕地道：“奴婢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沒關係的。”
福金一看就知道她在說假話，但也沒拆穿，隻歎了口氣，道：“那行吧，你要是身體實在吃不消，就歇歇。”
蕭恒在一旁聽著他們的談話，目光在地麵上不經意地掠過，卻在瞬間凝固了。
用落葉堆起的心形，和他三年前在婉婉那裡見到的形狀，幾乎一模一樣。
可這又怎麼可能呢……婉婉已經死了三年，是他親眼看著下葬的。這隻不過是一個相似的形狀，湊巧而已，不可能的。
蕭恒自嘲一笑，沒再關注地上那個光是看一眼都讓他隱隱刺痛的心形，對福金道：“走吧。”
唐顏麵色未變，道：“恭送陛下。”
唐顏對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一個心形，說明不了什麼，她也沒想過光憑這一點就能讓蕭恒識破她的身份，隻是想先給蕭恒打個預防針，順便……她還有後招。
眼看著蕭恒連眼神都不多給她一個，就要從她麵前徑自走過，唐顏身體晃了晃，演戲外加身體是真的虛弱，就這麼無力地朝一旁倒了下去，手中還緊緊握著那個破舊不堪的掃把。
蕭恒餘光瞥到這一幕，不知怎的，身體比腦子快了一步，下意識就上前一步，直接把她抱了個滿懷。
蕭恒看著懷中唐顏緊閉雙眼的慘白容顏，心情一時有些複雜，他說不上來剛才是什麼感覺，但在那一瞬間，他潛意識裡不想看到麵前的人受傷。
這種心情……他已經三年都沒有過了。
但是……不管怎樣，麵前的人都不是婉婉。婉婉她，已經不在了。
蕭恒的臉色又漸漸冷凝下來，慢慢鬆開了胳膊，與此同時，唐顏及時睜開了眼睛，眼神迷蒙一瞬後，又很快清醒過來，掙紮著就要從蕭恒懷裡掙脫出去，感激道：“多謝陛下，奴婢……”
就在這時，從後方傳來了一道女子的聲音，聲音中充滿了不敢置信，道：“陛下？！”
福金忙向來人行禮，道：“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喬憐一步步走了過來，身後跟了烏泱泱的一群人，皆是隨身伺候她的。
喬憐剛一走到幾人麵前，目光就像刀子一樣唐顏身上來來回回刮了好幾圈，尤其在她的那張臉上，同時狠聲道：“你這奴婢，又勾引陛下！來人，還不快拖下去杖責一百！”
蕭恒劍眉緩緩皺起，他鬆開手讓唐顏站穩，目光下意識的在她麵上掠過一瞬，見她垂頭露出的半張小臉蒼白又緊張，心中不由劃過一陣煩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之前見這個小宮女的時候還沒這種感覺，但現在，他打心底裡不想看到她受委屈，更不想聽到有人羞辱她，簡直……就像是魔怔了一樣。
喬憐身後出來了幾個人，因著蕭恒還未表態，但喬憐又態度堅決，便猶猶豫豫地朝唐顏走去。
唐顏麵上露出一副不安又惶恐的表情，心裡卻毫無波動，在琢磨著要是蕭恒不給她出頭的話，她該如何逃脫。
隻可惜蕭恒沒給她這個機會。
蕭恒藏在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複又鬆開，最終還是選擇冷聲道：“滾下去。”
圍上來的幾個太監麵色一變，齊齊朝後退了一步，然後連聲告罪，訕訕的又走了回去。
三年了，喬憐還是第一次見到蕭恒這樣，心中氣憤的同時又浮上了些許恐懼，使得她憤怒地指著唐顏，手指都在微微顫抖，怒道：“你是打定主意要護住她了？！”
不等蕭恒回答，喬憐又冷笑地補充道：“不就是一個長得有幾分像丁婉的宮女嗎，就這麼值得你另眼相看？你要是想要找替身，早說啊，我幫你，彆說光長得像丁婉的，我還能幫你找到容貌性情都一模一樣的！”
蕭恒的臉色一寸寸冷了下來，忽的又笑了，隻是這笑看得喬憐毛骨悚然，硬生生地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道：“喬憐，你執意尋死的話，朕不介意送你一程。”
一片死寂，喬憐身後的那群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