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
“……”頭上的康熙招手探頭, 和方才一樣似乎在說什麼。
弘晝無奈的發現, 他又是任何都沒聽見!而就在他聽著自己的尖聲在空中傳蕩開,二伯走了過來,跟著俯視似是看著自己在說話。
他想要認真側聽,迎麵忽然的清涼晨風一吹。
那涼意刺骨, 跑得太快的弘晝本能將身上被子拽緊,連同脖子也縮了起來。仰望著越來越遠的飛艇,他目光既是遺憾又是傷感,這飛艇本來在起飛前還要再塗鴉來著。
可惜當時康熙說時間還早, 等走時再塗。
風兒打著旋的拂過麵頰耳邊,弘晝準備要回去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二伯的聲音。
“這都飛高了,阿瑪你就是真說話,小五也聽不見。”
“這樣啊?不早說。”
“看你玩的這麼高興。”
“哎, 朕也是沒辦法……”
“……”
‘呼……’
冷風穿刺, 似乎連著被子都穿透了。弘晝就地拿起石頭就砸!沒有石頭就堆雪人扔!
“砸死你們!”
“大冬天還敢飛!”
“沒人性!”
“……”
弘晝仰天咆哮怒罵,難以置信自己竟會遭到這種慘絕人寰的待遇!
康熙是誰!
那可是第一次見麵就賞了玉佩的老人家, 從此之後一口一個弘晝,甜的像是野山裡最純正的蜂蜜一樣甜。像渣爹那樣過招互坑的事情,他們爺孫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他明明是很疼愛自己的!
甚至從某方麵而言, 康熙是弘晝對愛新覺羅一家人最後的信念堅守。
而從這一刻,這份堅守瞬間土崩瓦解。看著這灰蒙蒙的天色, 弘晝終於看清楚不是所有的天空都是藍色。現實告訴他, 之所以渣爹這麼渣, 其實都是跟著渣爺爺學的。
說什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都是狗屁!
他早應該覺悟的……
弘晝哀痛的想著扔著,聽音等人上來的時候,就看著自家主子瘋了一樣,眼睛上海掛著一點子小冰花。
聽音拿著鶴氅上前,披在弘晝那被子滑落都顧不得遮蓋的肩膀,她抬手輕輕擦了一下。整個人震驚的仔細一看,低聲道,“主子?”
竟然哭了!
大冷的天,臉上的眼淚很快變成了小冰花。
聽音瞪大眼睛,咬牙切齒,“是誰欺負主子了!奴才給您做主!”
石中將他被子拉了拉,也是應道,“是啊!奴才拚死都要為主子做主!”
弘晝落下感動的淚水,哭唧唧的眨眼,將不能控製的兩點眼淚擠下去,而後抬指隻道,“瑪法和二伯!他們偷我的飛艇!”
還不帶他!
聽音石中麵色一僵,臉上的凶狠消失不見。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你拉衣服我撿被子。
“興許是誤會呢!”
“是啊!太上皇是那樣疼主子!”
“這天太冷,主子仔細受寒,咱們回去吧!”
“對,讓奴才抱您回去!”
你一言我一語,擠下去的淚水又變成了自然滑落。弘晝氣惱的扭過身子,“我不用抱!”
弘晝氣哄哄的回到二樓臥室,西河畫南並著兩個小奴婢一同,先是碰上一碗溫水,又拿著熱布巾給他擦臉擦手。
畫南捧著熱水盆,想著要給弘晝泡腳,聽音忙道,“外麵的天多冷啊!主子不如沐浴,把身子泡熱了?”
“不!”
幾乎是木偶人一樣被圍著動作的弘晝,他忽然驚醒站了起來,“什麼時辰了?”
“寅時三刻。”
“更衣進宮!”
“主子!”
聽音還想要勸說,便見弘晝豪邁又主動的給自己乾了一大碗的熱水,“好了。”
沒辦法,聽音和兩位小奴婢無陽無月一同幫著更衣。
至於石中等人,弘晝小手一揮道,“去把我的汽車開出來。”
這車除了弘晝,還有專用的兩位馬夫叫著去練過兩回。石中見此,連忙應下去,順便將馬夫給叫醒起身來。
因為天氣原因,上朝的時候比原來晚了一些。但無論如何,胤禛登基這一年裡是風雨無阻都在朝堂處理公事。
弘晝平時都是卡著時間過去,再過去找額涅喝喝茶說說話就離開。但今日不同,他帶著滿腔的怒火,比以往還要早動身出發。馬車匆匆跑的很快,但是騎車的速度更加,甚至弘晝還焦急的催促他開快點。
好在時辰確實早,街上沒什麼人來往,就算有上朝之人。遠遠聽見動靜之後,馬兒都對汽車有些許受驚的避讓。
總而言之,很拉風就是了。
胤禛正式為帝之後,因為各種原因,乾清宮依舊留給了康熙。如仲秋節等大日子,康熙想要回宮住下的時候都不妨礙,而自己改去養心殿住下。
弘晝輕車熟路的感到養心殿門口,就像當初為了遠行時候的經曆一樣,隨著那些奴才們一起推開門。他衝衝的記下跑到龍床前,雙眼憤怒道,“瑪法偷了我的飛艇!”
“……”
胤禛揉了揉額角,他昨夜將折子批上了頭,待到後來困倦時才洗漱更衣躺下。攏共算起來,連兩個時辰都沒有睡足。而今弘晝生氣有力的話,在他腦子裡發震回響,眉頭不由也扭在一同,“你說什麼?”
“沙俄的特使太囉嗦了!我一直辦不好!瑪法都氣得頭飛艇出去玩了!和二伯一起!”
弘晝說著就壓根癢癢,而後像是孩子一樣拽著拳頭。腳還在地上跺了跺,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那你應該自省,為何辦不好?”
“我辦的很好啊!可是您和瑪法都說不可以武器威逼,我不是按著您的旨意比耐心嘛!”
“合著還是朕的錯?”
“對!”
弘晝堅定點頭,“就是您的錯!”
魚貫而入的奴才們將頭低低的放著,心裡都緊張起來,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爺說話如此放肆。
但胤禛並無生氣,因為,“汗阿瑪當真把你飛艇……拿了?”
“就是偷!我睡著呢,他就偷偷的和二伯上去飛走,還假裝說話來哄我!”
想著弘晝就委屈,他腦海裡一下回憶自己點燈熬夜的痛苦,或者是深夜餓了想吃肉而不吃的心情,心裡油然而生的傷懷浮在心尖。再努力努力,他的眼眶就自然的落下淚水來,嚶嚶哭泣道,“瑪法是不是不疼我了!”
“……”
“他為什麼不帶我啊!”
“……”
“為什麼啊!”
弘晝說著抹了兩下眼淚,又一頭栽進胤禛的懷裡哭了起來。
一身暖和和的胤禛明顯察覺到胸前的微濕,小兒子就這麼肆意的在懷裡撒嬌哭泣。明明是半大的貝勒爺了,但在眾人麵前依舊肆意隨心。
好在奴才們都警覺,一個個都悄聲的退了下去。
弘晝將胤禛抱得很近,他一哭就停不住了,鼻尖還涼絲絲的。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胤禛一時無法,便伸手將他摟住,輕輕拍撫後背,覺得好氣又好笑。
他們胤字輩的兄弟們無數,往上往下都顯得太少了。
但可能弘晝自小得寵,所以不明白寵愛從來都不是公平的,也沒有人能夠完全的愛著一個人。尤其是汗阿瑪那樣的人,一輩子為江山忙碌,晚年已經力有不逮。如今朝中分明漸好,手裡也有許多發明技術逐一推出,大清的國力和經濟大進步指日可待。
換位思考想一想,胤禛覺得他可能不會退位,但若果做了那一步,自然就會放開所有。
至於帶上二哥,卻也不奇怪。
胤禛腦海裡思慮,想著該如何去說。畢竟弘晝從未這樣失態,顯然汗阿瑪對他的疼愛是十分看重的。既要言語得當讓他明白,更要讓他理解這些道理。
但不等他想好,弘晝眼眶裡是熱滾滾的眼淚,鼻子是涼絲絲的鼻涕。他感覺到不舒服,捏著胤禛的中衣擦了擦眼睛,又擤了鼻子。然後抬起頭來道,“阿瑪,我鼻子酸。”
胤禛後覺他貼緊的溫度有些燙,抬手撫著弘晝的額頭,當即眉頭一皺,“怎麼涼著了?”
“我看瑪法偷偷跑,我當時著急就裹著被子上了三樓。”
天寒地凍,近幾天都沒有大雪,但是高處的風是沒有休止的。出生以來都是健康寶寶,出門都裹得嚴嚴實實,每天運動都不落下的弘晝苦了臉色,“早知道就沐浴再來了。”
弘晝如廝想著,胤禛點頭,“泡熱浴也可,不過還是要吃藥。”
“啊?不用了吧。”
“來人!”
“奴才在。”
“去請禦醫過來,再打一盆熱浴給和貝勒。”
“是。”
胤禛不由分說,他和平時一樣快速的洗漱更衣用過簡略的早膳。然後走近屏風的後麵,看著全然泡在浴桶裡的小兒子,想想他走近過去探手撫了弘晝的頭,“乖寶貝,喝點粥後就在這裡歇著。”
不知道是沐浴的溫度太高,弘晝的臉紅撲撲的,滿臉燦爛笑容點頭,“好,我等你。”
胤禛莞爾,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