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覺得自己像個小可憐, 醒來之後被人重重包圍。
哪怕他們的神色都是關心的。
弘晝不能控製的抖了一下,沒有感受到幸福, 反而覺得自己從蜂蜜進化成精,成為了蜜蜂仙子。所以大家才會這樣飛撲過來,直到他反應過來後,扯起被子擋嘴巴, “你們怎麼都來了?”
以前他沒有這方麵的意識, 可是看著身邊的人草木皆兵, 弘晝也明白現在的人對生病之事比較忌諱。再加上自己被隔絕和特彆待遇, 弘晝真心的覺得病情傳染給人的話,他真會愧疚死的。
同時他也能體會弘曆當初被困在床上的痛苦了。
弘晝感同身受的看了弘曆一樣,後者順勢的攀著床邊坐了起來,“怎麼樣?”
“什, 什麼怎麼樣?”
“汗阿瑪他們都說, 你最近不舒服,喝白開水就好了很多了!”弘曆說道, 但他沒有看到印象中活蹦亂跳的樣子, 不免狐疑伸手, “是不是還沒好?”
額頭上落下一隻小手,弘晝不僅沒有被安慰道,反而因為這答非所問的回答越發不安,“你們怎麼都來了?”
“阿瑪說阿哥的病情好點了, 允許我們來看望你。”
福宜捧著碗遞上前, “阿哥還要喝嗎?”
“我不喝。”
“可是汗阿瑪額涅他們都說你愛喝!”
“……”
“再喝點吧!”
弘晝沒有說話, 就被福宜又遞上來把水喝乾淨。
這比著王姑姑遞來的恰恰好的溫度差遠了,好在弘晝的感冒好的七七八八,對這些自然就要求不高。
弘晝點點頭,“謝謝福宜。”
福宜莞爾輕笑,“阿哥好了嗎?”
弘晝潤了潤嗓子,“好了,不過我就是小風寒而已,你們這麼擔心做什麼?”
不說還好,一說眾人的神色如出一轍,滿滿地心疼。身後的弘時像是嗬護脆弱的嬰兒一樣,兩手輕若無力,“禦醫說你操勞過度,這回是累倒的。”
“啊?”
弘晝聽得滿臉懵,“不是啊,我就是早上吹冷風累的。”
“弘晝,你不能因為瑪法拿了你的飛艇就遷怒。”
弘時一本正經道,語氣裡充滿對任性少年的包容和了然。
暈暈沉沉了小半月,好不容易精神點的弘晝驟然被動的提起了心痛點,臉上一僵,“三哥覺得我還能遷怒瑪法?”
這話肯定是不能的,於情於理都不應該。
弘時對此一笑,滿是縱容。
毫無意外,弘晝再看其他人時,那些神情都是相差無幾的。
弘晝很清楚自己的性子,他不是一個倔強的人,在不損失自己禮儀的情況,他的性格甚至是很隨和。既然大家都覺得他是勞累過度,那就是勞累過度吧!
這段時間,大家對他轉變的態度也就有跡可循。同理躺在床上放假也沒什麼不好,就算有苦藥吃,後麵馬上就有綽科拉等調味的送到嘴邊。說實話,弘晝明顯感覺自己身體沉重了。
弘暄十分感慨,和弘旺一同拍了拍他的腿道,“四叔早就說了,等你好了咱們就出去街上晃。”
“對,咱們去小院玩!”
“去鬥鳥!”
“去茶樓!”
幾人七嘴八舌的出建議,弘時聽得直皺眉,“阿瑪從來不去那樣地方。”
“你彆一副帶壞了樣子看我!”
“本來就是!”
聽著弘暟推脫,弘曆也跟著不高興道,“阿弟從來都是最懂事的,好不容易歇息還是玩些清淨的,要不然汗阿瑪發怒下來,你們又要跑了留他一人!”
三人頓時想到上回小院門前的事,既不忿又自知有錯,一時之間不敢徑直的對說。不過說到清淨?
弘旺撇了撇嘴,“阿弟這個性子,你讓他一個人清淨?”
“為什麼不可以?”福宜不明所以,“阿哥會很多東西,會畫很多的畫!”
福宜天真懵懂,其他人多少都見證過弘晝摸到紙筆的瘋狂。弘時弘曆都覺得很不對,隻能抱住最後的堅持,“除了小院。”
眼看著他們兄弟之間達成共識,站在一旁的安娜兩姐妹這才得以機會插嘴,“列夫,我們來是還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眾人隨之看去,伊麗莎白笑道,“這次因為皇上幫忙,特使的任務提前完成,所以我們很可能都要提前回去。”
“回去?”弘晝一愣,“你們一起?”
安娜輕笑,“對。”
她的心情很好,那雙眸子就像是深處的汪洋海色,隨著她的心情像是披上了晚霞的紗紙。輕柔的在上麵打磨,瑩瑩的打粹出更鮮明的明亮,又溫柔如水。
就像她本人一樣,也是難得而由衷的高興。
弘晝原本要說的話就這麼咽了下去,他隨之露出笑意,“好啊,什麼時候走?”
“等年後,我們想正巧你身體康複,咱們一起熱鬨一下。”
“熱鬨?”
“就是你說的文化傳播啊!像演唱會,街上遊逛……”
因為兩國之間的文化差異,弘晝提起的兩人都尤為記得。既然要走,她們也就想要試一試。
福宜聞言眼前一亮,“我知道我知道!安娜姐姐,我們是要來唱了嗎?”
這話一說,幾人都對視一眼,然後一排列的站在床前。
‘咕咚’
弘晝本能的咽口水,他就知道!
肯定有東西!
他瞪大眼睛盯著眼前八人,“你們準備唱什麼?”
下一瞬弘晝就用眼睛和腦子,認真的銘記兄弟姐妹們對他的濃濃愛意。
先是幾人左右互看,弘暟在猶豫和神色威逼之後,整了整腰帶鼓著勁兒仰頭吼道,“長得醜,活得久。長得帥,老得快……”
那是一首他對彆人嘲諷過的網絡歌曲,而今弘暟唱的一臉憋紅,更像是義勇軍進行曲的調子和凶猛大吼。更要命的是身邊的人對這曲子很熟悉,十分配合。
於是弘暟一聲吼,“我寧願當一個醜八怪!”
安娜不知道哪裡來的筷子遞過去,福宜拿著在碗上敲著調子,弘暄三人則拍掌並和音伴奏,“嘿!醜八怪!”
“積極又可愛!”
“嘿!又可愛!”
“長得醜,活得久!”
“嘿!活得久!”
“……”
歌是他教的,這伴奏也是他教的。
明明所有事情都是自己親自而為,但弘晝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遇到這麼窘迫的時刻。更要命的是,他控製不住的發笑,或者說是狂笑。
弘晝用拳頭敲床,他仰頭狂笑。笑著笑著,喉嚨就自然發癢,而後瘋狂咳嗽。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
一張臉兩三下笑得通紅,又難受的仰躺在床上打滾,整個人像是癲狂狀態。
義勇軍進行曲終於戛然而止,幾人連忙停下來,“阿弟?”
“阿哥?”
“列夫?”
幾人連忙喊道,隻見弘晝很勉強的擺了擺手,紅撲撲的臉露出漂亮的牙齒,“再來再來!”
弘暟本能的看向幾人,因為之前的原因,他已經不敢唱了。雖然沒有說什麼,反正弘晝的表現也足夠明顯了。
不過沒關係,他們還有其他的歌。
胤禛如常的下朝回來,他昨日就和幾人說過,自然也知道福宜幾人早就來了養心殿。本著平時的習慣,想著進去看一看弘晝的病情好了多少。結果還沒有走近過去,就聽到古怪的小調。
像是小曲,又像是彈詞等。
但下一瞬又是其他的調子,總而言之不倫不類。
作為有多年經驗,專業出身的聽‘隔壁戲’大師,胤禛爽快的停下腳步,站在正好可以完全聽見又能遮蔽身影的牆外。
便聽見裡麵的陣陣魔音穿耳,有安娜姐妹,有福宜和弘曆等,笑嘻嘻的唱著。
“多冷啊~我在江南買切糕~三兩二兩剛剛好~大片肉絲讓給哥~多冷的隆冬~蛋蛋大~多冷啊~我在東北玩泥巴~我在東北玩泥巴……”
幾個孩子就像是中邪一樣,發瘋又上癮的哼著後麵兩句。
再伴著弘晝發瘋的笑聲和咳嗽。
胤禛愣是在門外聽了一盞茶的功夫,待到裡麵所謂的演唱會開到結尾,之後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問,“唱了多久了?”
門前的奴才回道,“差不多有兩刻鐘。”
胤禛點了點頭,終於抬腳進去。
奴才們見此便聲聲道請安,裡間的人自然都聽見了。弘晝也連忙起身,他懶得去穿靴,乾脆就在床上行了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