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接聖旨的時候,人正在乾清宮裡。
康熙這兩年過得瀟灑呀,自從放下所有事情來了一趟父子遊,再拉著弘晝在幾個老家夥麵前晃了晃。在皇位上指點江山了大半輩子的他,終於卸下了許多負擔。
他老人家一放心,哪怕朝廷送了兩艘蒸汽船下水,隻是在旁邊看個興致,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好奇多問。
當然他不問也有原因的。
遙想當年,弘晝才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很快就和幾位數學很好的傳教士相談甚歡。因為這個,弘晝就適時的表現自我,這讓自認為數學不錯的康熙受到了挫折。
弘晝並非是有心說的,康熙也是隨口一說。但是對於一個在不停搗鼓東西的人來說,總聽到長輩對微積分的不理解,他當時就很自然並認真的態度去解釋說明。
自我感覺來說,弘晝覺得自己很客觀的在掃盲。但從此之後,康熙和他之間的數學話題就有了避及。
弘晝覺得這不像是康熙的性格,直到某一天他老人家戴著眼鏡聽幾位傳教士上課。
然後他默默離開,給他最後的麵子。
康熙依然沒有完全鑽研清楚,但他本能知道弘晝的數學已經遠遠把他丟到身後。那些看似神奇的科學技術等,也能從這些深奧的數學公式等推論出來。
所以弘晝開門見山,說明自己的來意和計劃。
他是真心的想要出國!
當然理由要十分的充沛,出去看看各國之後學會取長補短,又或者是為廣招科學院才子門生。總而言之,這是於公於私都很好的事情!
怎麼可以說不!
弘晝諂媚的遞上一碗江南的小食,這大半年裡康熙都在草原上策馬奔騰,美食美色皆在樂不思蜀。想來換一個口味,對於康熙來說是再好不過的。
康熙抬手接下,“你這件事朕不是不許,可是你阿瑪怎麼說?”
“阿瑪說此事茲事體大,對這些國外的事情了解的不如您,所以想瞧瞧您怎麼看?”弘晝眨著眼睛,一副乖巧模樣的兩手支在木幾上撐著臉頰。
這孩子從小到大的撒嬌,弘晝隔三差五就能看見。可以說相比起一些,撒嬌的嫻熟程度甚至比不上他。但對於康熙而言,他對此事很受用的,所以都是一馬當先從未失敗過。
可他忘記了一件事情。
康熙彆過臉,“弘晝,你不是小孩子了。”
“嗯?”
“你這個樣子,還是福宜來更好。”
“……”
這叫什麼?
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
福宜親近他,加上烏拉那拉氏的引導,所以隻要是無傷大雅的事情都隨他們兄妹去了。因而她有父母的悉心教導,還跟著弘晝耳濡目染,有的可愛也有弘晝的厚臉皮。
而就在康熙這回回來之後,他就受到了福宜的各種可愛撒嬌,而且是純天然的。
弘晝很生氣,兩臂抱在身前,“什麼意思?”
“等你阿瑪過來再說。”
“瑪法,您不疼我了!”
“還給朕戴帽子了?”
“您再也不是那個最疼我的親親瑪法了!”
“是嗎?”
“果然您眼裡隻有二十三叔!”
弘晝越想越生氣,他哼了一聲,突然往後躺下。那長長的炕床上鋪墊柔軟,弘晝很直率的在上麵打滾哀嚎,“小白菜呀,地裡黃呀!沒長大呀,沒人疼呀!”
“咳咳。”
好整以暇坐著喝茶的康熙被噎了,他沒有想到自家孫子還有這種招數,臉上一亮帶著窘態十分好笑。
但康熙顧及不上,隻能自己咳嗽兩聲,然後耳邊繼續著一陣魔音穿耳的悲歌。
“額涅呀,額涅呀!跟著阿瑪,還好過呀。隻怕阿瑪,有阿弟呀……弟弟吃麵,我喝湯呀;端起碗來,淚汪汪呀!”
弘晝腦子裡隱約記得歌的調調,改詞哼唱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加上他的情緒達到,想到自己出個門求爺爺告奶奶的都不成功,更加是悲從中來好不可憐。
他甚至捶了捶胸口,似乎喘不過氣來格外的委屈。
殿中隻有他一句高低十八彎的悲歌,氣氛顯得十分悲愴,直到腳丫被踢了一下,再來一聲點名。
“愛新覺羅弘晝!”
這一聲喊的鏗鏘有力,充滿了對此的複雜情緒。
弘晝被這聲嚇得驚然坐起,呆呆的看著渣爹站在麵前,“渣,阿瑪?”
康熙挑了挑眉。
胤禛隻覺得頭很痛,“你在做什麼?”
“……”
這話沒辦法說,怎麼辦?
弘晝本能的扭頭看向康熙,這位老人家捧著他剛剛才送上的點心小碗,捏著勺柄有一下沒一下的舀了舀,輕輕的一聲,“說了你阿瑪來了再說。”
瞧瞧他多無辜!
弘晝驚呆了,他再次想起來自己生在一個什麼樣的家庭。麵對與康熙的文字遊戲,他心中絕望的同時大聲哀嚎,“我好可憐啊!怎麼這麼慘呀!”
說罷再次唱歌,“小白菜呀,地裡黃呀……”
“閉嘴!”
“我不!好可憐呀……”
“信不信朕即可再降你回貝勒!”
“隨便,哼……降回貝勒?”弘晝擦了擦鼻子,眨了眨眼花看向胤禛,“什麼意思?”
胤禛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還是身旁的蘇培盛低聲提醒,“皇上今日下旨,擢升五爺為郡王。”
“郡王?”
弘晝一頓,他眼珠一轉哭出氣聲來,手往邊上的屜子上猛拍,“有什麼鬼用!郡王連出門都不讓!我寧願是最可愛的和貝勒,和郡王就是小可憐!我不要!”
他哭的悲愴可憐,哭訴的頭頭是道,鬨得胤禛氣惱的話都說不出來。
但是他一片好心晉升,怎麼就成了不心疼,成了小可憐了?
胤禛想到弘晝的貝勒位份都是康熙一手操辦的,如今好心還不受正視,他的腦門上神經直跳,“你再這樣就絕無商量了!”
“那您是答應了?”
弘晝喜出望外,他根本不讓胤禛有猶豫拒絕的機會,抬起一張小花臉來氣勢洶湧堅決,“那就這麼說定了!年後就啟程!”
既然這麼來回的說話,沒有一口否決,想來胤禛就是沒有真正拒絕。至於他的猶豫和考量,胤禛不說,弘晝就當不知道。
胤禛白了他一眼,很嫌棄道,“朕後悔了。”
“金口諾言不能後悔!”
“君子無戲言。”
康熙和弘晝一同說道,不過顯然兩人的語態和意思都不相同。弘晝就緊巴巴的擔心出國的事情,康熙言說的事皇帝處事以及方才的聖旨。
弘晝後覺得想起來,起身鄭重的謝過胤禛的聖旨。
至於出行的事情,胤禛的要求也不多,他隻是叮囑道,“出行在外,若是獨你是絕無可能的。”
“瑪法,去嗎?”
“朕?”
“對呀!世界旅遊呀!想想您的筆友們,通信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麵,那多可惜呀!咱們還能拍照呢!”
經過每天的努力,站在基礎線的他們雖然很低,但是每一步的努力都是清晰可見的。所以科學院裡的所有人都精神矍鑠雄心壯誌,弘晝看著他們的努力也很是滿意。
康熙聽得有點心動了,雖然他表麵上不動聲色,弘晝卻能窺見其中含義來。
見此弘晝緊追其上,還對著胤禛看去側麵的嘚瑟道,“阿瑪,您不知道!瑪法和好多厲害的先生通信,他們關係可好了,特彆是法國的皇帝!還給瑪法出了書!”
胤禛對此點頭,“知道,路易十四。不僅是出了書,聽說書上還有阿瑪的畫像。”
“對啊!咱們過去的話,瑪法肯定很受歡迎的!”
弘晝的眉頭靈動的跳了跳,看得康熙失笑一聲,“朕倒是想去,可惜這把老骨頭,估摸著是拖你後腿。”
“不擔心,咱們到時候坐飛艇去,也張揚一下咱們得大清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