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狐疑的問他,見胤禛當真要走,手裡的醒酒湯一口乾完,起身就跟著胤禛走。等到門口時,他親自看著儀仗離開之後才轉身回去。
他選擇走路回去,這樣抬頭看見月兒高高掛,漫天的銀色落在宮殿裡透著一絲涼氣。但是一陣熱躁的風兒拂過,弘晝這才舒了一口濁氣,“太後最近病了?”
畫南小步子追上來,就在弘晝身後落半步,“前兒說是犯了救病,這幾日都不大有精神,可太後老人家覺得無大礙,都壓著先不伸張外說。”
“那這會兒你又知道了?”
“奴才自然是不知道,還是蘇諳達叫人來說,讓咱們提醒主子。”
弘晝回憶一下,宴席過了第一趟太後就下席了。這和平時都一樣,畢竟老人家精神會差很多,康熙也都散了。
這件事情,不知道康熙知不知道。
這古代生病都不是小事,何況是老人家犯舊疾。
弘晝想了想,回去之後從匣子裡拿出收藏的鼻煙壺,有一味是胤禛當初特意給他調的。後來坐船暈乎不醒的時候,聞一聞感覺就感覺好了很多。這裡麵用的不是特彆的藥,所以犯不上什麼忌諱。
太後沒什麼毛病,真要說起來就是一些婦女病,以前讀書常在永和宮,就聽她說身子寒膝蓋也涼。
弘晝不懂這些病,但是有些是通的。
“我記得有人給過什麼阿膠補品?”
“是有,前些日子剛剛送來的。”
大概是年歲長了,送來的一些補品就多了起來,有些明顯就是女子用的。放在弘晝這裡沒有沒用,多半就是借花獻佛給耿氏,或者留給未來的福晉。
“那就要最好的,還有這個鼻煙壺送過去,順便問問禦醫看太後能不能用。這些東西不用驚動她老人家,讓她好好歇息,明兒爺再去請安。”
石中親自接過,“是,那就讓西河畫南伺候主子歇息,奴才走的穩妥些。”
“去吧。”
喝了酒的人最舒服了,躺到床上眨眼功夫就能睡著。等石中回來時,屋子裡已經帶著他的打鼾聲。
第二天下朝回來,弘晝請安的時候特意看了看太後的精神麵貌。乍一眼看著還行,就是有些沒睡好的樣子。
“瑪嬤可見到弘晝送的東西?”
太後笑,“看見了,你這借花獻佛,送的還真是合適。”
胤禛莫名,“借花獻佛?”
“是鼻煙壺,怕是你那裡來的吧?”太後顯然知道弘晝不弄這樣,直接看著胤禛。
閒來搗鼓這些,卻不知道送上去的胤禛怎麼都不對了,他隻能笑著應答,“應該是,既然汗額涅喜歡,兒臣再給您送幾個。”
“好。”
說了幾句話後,太後就顯得疲乏了。
弘晝都不敢嘻嘻哈哈的鬨,人不舒服的時候是沒精神的,他乖巧的離開,心裡還有些悵然。
但和這些相比,忙碌是最好的方式。
太後養了一段日子沒有事,就是精神明顯差了些,弘晝將此當做是老了的意思,對於康熙還有胤禛都更留神。加上胤禛留他在身邊,弘晝直接在旁邊加了一小桌子。
既能跟著辦公,大臣前來的時候他也能跟著聽一聽,偶爾參謀兩句。
有時候胤禛自覺的案牘勞形,打著哈欠餓著肚子的辛苦,弘晝看不過眼。偶爾叫人送吃的,有時讓人送來電扇清風。他沒有直接說,就是讓辦公的環境變得舒適愜意,人自然就忍不住總打盹兒。
為了做到這點,弘晝也是很辛苦的加班熬夜,可惜結果沒有想象中好。眼看著胤禛迷糊的時候,他伸著懶腰像是閒聊一樣道,“阿瑪,你可有聽到京城裡雅水鋪子夥計沒了的事?”
胤禛漫不經心的嗯一聲,他習慣了弘晝忽然打岔說彆的。
弘晝搖頭晃腦道,“就是聽說雅水鋪子的生意不錯,店家賺了錢就多開了一家鋪子,可是店家吝嗇的很不肯多花錢,什麼事情都讓夥計來做。你猜怎麼著?猝死了!”
他說到後麵都要拍大腿了,胤禛手下不停,弘晝繼續把話說話,“聽說是夥計日裡乾夜裡熬,壓力大又沒有歇息,生生為了點子前猝死不說。這忙活半天的錢財還都是店家手裡的!聽說這事因為無憑無據,店家隨便打發了點錢,給了幾兩銀子就算完了。”
“……”
“阿瑪?您在聽嗎?”
胤禛寥寥幾筆,終於停手落下,他看著弘晝,“你是想說什麼?”
弘晝來了勁兒,大聲道,“可憐啊!你看這夥計,死的不冤枉嗎?”
“確實冤枉,”胤禛冷笑一聲,附和道,“朕還以為你想說這店家做事靈活,也想著日後隨手給朕幾兩銀子就打發了。”
“嗯?”
這話來的莫名其妙了,弘晝目瞪口呆,“我說的是不是您啊!”
“不是?”胤禛作勢提筆,“那繼續。”
“……”
弘晝語塞,四仰八叉的往後在椅子上一躺,“那爺不乾了,爺要好好惜命,要不然這店家做不成了。”
“……”
弘晝大喇喇的開玩笑,他們父子也都習慣了。
胤禛見他這樣習慣性的巧舌辯駁,本來就感覺到身體略有乏力,猶豫一瞬後起身,“那走吧。”
“真的?”
“那是自然。”
弘晝連忙起身,他什麼都不用收拾,就在抬腳走兩步後站住,“你不會等我走了,自己又偷偷的忙吧?”
胤禛有些意外,“這確實是個好主意。”
“……”
胤禛的性格很難說,弘晝怕他真會這麼乾。一邊想要打自己嘴巴,一邊厚著臉皮賴著不走了。
不管胤禛怎麼嫌棄,弘晝就抱著被子占了胤禛的半張床,怎麼都不走。
胤禛看了就氣,“你這是生的什麼臉?”
“你的臉啊!”
弘晝在床上打滾,然後哈欠都是眼淚的爬過去,再把臉跟著湊過去,“你看看,是不是很厚實?”
胤禛看著他,忽的一伸手,將弘晝的臉掐了一下。而後皺眉,猛地就縮了回去。
要睡覺的人,冷不丁被掐了一下,弘晝感覺臉都紅了。他一瞬懵了,“嗯?”
“滾進去,粗著朕的手了。”
“……”
弘晝很不文雅的翻白眼,麻溜的往床裡滾進去,順手拽著被子就卷成一團。他覺得距離產生美的話太對了,他們兩個待得太久,再這樣下去父子之情估計都要岌岌可危了。
偏偏今晚還是自己送上門去的。
明天肯定回去睡。
胤禛似乎睡了下來,弘晝生氣的往裡頭拱了拱,哼了一聲。
我這臉不知道多嫩!
弘晝心裡嘀咕著,幾個呼吸之後發現不對,他猛地回首一看,胤禛竟然睡著了。
就像是平日一樣,睡著的人都顯得很克製規矩。筆直標準的睡姿,呼吸漸漸變深。弘晝轉而側對著胤禛,發現對方的被角那叫一個嚴實,根本不用自己發出愛的關懷。
這天有點熱,弘晝又靜悄悄的把自己從被子裡卷出來,隻蓋著肚子睡了。
平時的作息都差不多,無論睡著時候多沉,到了時辰就身體反應的清醒過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睜開眼睛起身,隨意用過早飯之後就去上朝。
弘晝還屬於是聽的階段,所以他站在靠前的位置一動不動,就聽著身後的文武百官各自覲見參上奏折。
很難得,這是風平浪靜的一天,沒有誰被參,也沒有什麼大事。唯一可說的,是針對於伴當、世仆等,也就是是江南徽州府、寧國府的賤民,在當地被稱為“細民”。胤禛雍正帝提出將他們開豁為良,人人皆得加以箠楚。
弘晝對此雙手讚成,這時候的賤民太多了。成為良人之後,他們就等於是脫離了苦海。往日的差事依舊做,但他們不再是賤籍,很多時候就不用像包衣等那樣受製於所謂的主子人家。
胤禛見他這個態度,很快想起了所謂的店家和夥計的故事,點名讓弘晝自己出章程。
這是一件好的事情,弘晝當然不會拒絕。相反寫這種文書上的條理,沒有人催促,他的腦子裡自然羅列出種種來,一寫還有點停不下來。等到他出門結合實際寫好並遞上章程的時候,胤禛也投桃報李的告訴他,未來的和親王府已落定。
裡外的修葺都落實,就差個人喜好擺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