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似水。清幽的月光灑落在林間,黑夜裡的樹木隱隱綽綽的,乍一看像極了姿勢扭曲的人一般,看著十分滲人得很。
薑沅三人踩著地上的枯枝落葉往後山走。踩在樹枝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在夜裡聽著格外清晰,同時也有些嚇人。
顧博遠倒還好,畢竟是被調-教了好長時間,雖然也覺得有些恐怕,但麵上好歹還穩得住。阿山就不行了,早在遇到女鬼的那一刻,他從小塑立的無鬼神論三觀就已經碎得一塌糊塗。現在是看誰都像鬼,哪裡都有鬼。
更彆說這大半夜的往山裡走,這也太恐怖了!!
他忍不住靠近顧博遠,想從他身上涉及勇氣。
兩個人緊緊依偎在一起,看著旁邊神情格外平靜的小女孩。
薑沅記性好,早在白天出來逛的時候就已經把整個路線記在腦子裡。所以這黑夜對她來說帶來的影響並不大,穩穩當當地朝墓地走去。
夜晚的陰氣要比白日更加濃鬱些,等到了墓地,那陰氣濃鬱的幾乎快要衝破天際了。
一個接著一個墳墓立在那兒。有些是立著石碑刻了字的,還有些兩個石碑都沒有,說是墳墓,不如說是土堆更合適些。這些土堆有大有小,有些土堆上麵已經長滿野草野花兒,看上去年份頗久了。
來到墓地,寄身在布娃娃裡的女鬼飄出來。那原本就青白的臉色在清冷月光的照射下愈發蒼白可怖。女鬼盯著墓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開口說:“我覺得這地方很眼熟,還有什麼東西在召喚我……”
她在半空中停了會兒,像是受到什麼牽引似的‘咻’得一下往前飄去。
薑沅當機立斷跟上去。
顧博遠和阿山二人也忙不迭跟上去,晚上的墓地實在是太可怕了,好幾個墳包麵前都還飄著幽幽的藍光呢!聽人說,那是鬼火。鬼火出現就代表附近有鬼!
這墓地這麼多鬼火,那得有多少隻鬼啊?
女鬼徑直往前飄去,直到一個長了幾根野草的小土包前停下來。她盯著麵前的小土包,眼裡還帶著些許茫然,彎下腰伸手想要把小土包給刨開。但她現在是鬼,手直接穿過土包,根本沒辦法把泥土給刨開。
她隻能
偏過頭,求助地看向薑沅:“好姐妹幫幫忙。”
作為好姐妹的薑沅毫不客氣地使喚起顧博遠和阿山。兩人在她的指使下嘿咻嘿咻的挖著泥土,沒一會兒就挖出一個坑來,坑裡邊兒裝著一具已經化作白骨的屍體,看上去埋了不少年份。
“這、這是我的屍體。”女鬼說道。她垂著頭陷入沉思,嘴裡不斷重複著這句話。大概過了幾分鐘,她那雙眼睛突然開始泛紅充血,身上氣息暴漲,衝天怨氣從身上迸發出來。
“報仇,我要報仇!!”
尖銳的聲音似乎要震破人的耳膜,女鬼仰天尖叫著,一行血淚從充血的眼裡滑落下來。
她想起來了,她全都想起來了。
她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小林村,又為什麼會死在這個地方了。都是因為那群畜生、那群豬狗不如的畜生!她要報仇、要找他們報仇!
女鬼身上的惡意幾乎快要凝成實質。她滿腦子都想著報仇,把薑沅三人拋在腦後,轉身就要往小林村去,剛飛起來,就被一隻小手給拽住。
薑沅眯著眼看女鬼,“先彆急,你先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她說著,又掃了眼身處的這個墓地。這墓地的磁場有些奇怪,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壓製在這裡。
“……”
女鬼在報仇和講故事中糾結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停下來,決定先把這件事情同他們說清楚。畢竟是他們把自己帶到墓地,她才能找到自己的屍體找回記憶。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仔細算算,我已經死了十年。”女鬼幽幽地說著,“十年前我還是一個剛剛考上大學的大學生。周末放假,我和同學相約著一塊兒出去玩。中途遇到一對老夫妻,他們穿得破破爛爛的,跟我說他們已經餓了三天。”
“我覺得他們可憐就打算買點東西給他們吃。那對老夫妻說不用麻煩我,又說前邊兒有個小飯館特彆便宜,幾塊錢就可以吃一頓飯,讓我過去幫他們付個錢就行了。我也是傻,和朋友一塊兒天真地跟著他們去那所謂的小飯館。”
“結果那對老夫妻和開飯館的人是人販子,我和朋友一進去就被迷暈。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人販子賣到小林村了,被賣給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當
媳婦。”
女鬼說著說著,身上的惡意更濃了些,還帶著絕望。
那時候她才剛滿十八歲,正直青春年華,未來一片光明。可是卻被人販子利用她的好心和善意給打破了,被賣到這種山裡的村莊,能逃出去的幾率很小。她也試著逃出去過,但全都失敗了,被抓回去後那個買下他的男人狠狠地打了她一頓。
大概是因為那男人喝了酒的緣故,一時間沒控製住自己,直接把她給打死了。
“我死後,那個人就拿了塊破布把我屍體卷了卷。他沒有一絲愧疚,隻是抱怨著錢白花了,因為他還沒來得及對我做什麼。”女鬼聲音冷凝,“他出門的時候又摔了一跤,我屍體被甩出去,因緣巧合之下摔斷一根手指……”
薑沅皺皺眉:“所以你的魂魄就跟在那斷指上了,而你也忘記在小林村發生過的事情?”
女鬼點點頭,說:“應該是這樣。雖然我當時忘記了在小林村發生的事情,但是我這幾年看到的都沒忘記。這小林村裡的人都喜歡去人販子那邊買女人,特彆是買從城裡拐回來的有學識的大學生。因為他們覺得這樣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也會很聰明。”
“把人買回來之後,他們會先調-教-調-教。也就是打一頓,不聽話就打。如果生的是男孩子還好,要是女孩子就會一直讓她生。也有很多女生和我一樣因為反抗被打死,他們就會把屍體隨便卷一卷丟到墓地。看到這些沒有石碑的小土包了嗎?這下麵埋葬著的,都是和我有相同命運的年輕姑娘。”
女鬼說的事實實在是過於駭人。
顧博遠聽著聽著身側的拳頭就硬了,咬著牙罵:“這是人嗎?這簡直就是一群畜生!!”心裡的憤怒大過恐懼,他掃了眼墓地裡的小土包。密密麻麻的,粗略看起來起碼有上百個!
也就是說至少有不下一百個正直青春大好年華的女生死在這個地方。
說不定她們的父母還正在尋找她們,還不知道,他們疼愛寵大的女兒,以這種方式死在這個肮臟可怕的地方。
阿山也附和著點點頭,臉色突然一白:“也就是說我女朋友也是因為這個死在這裡了??”
“你女朋友是什麼時候失蹤的?”女鬼聞言歪著
腦袋看向阿山,“這兩年來,小林村買媳婦兒的次數倒是不多。因為村子裡很多人都去城裡了。”
“兩三個月前……”
女鬼仔細想了想,過了幾分鐘才說:“大概兩個多月前,小林村某一戶人家的兒子得了絕症快死了。在死之前他父母給他找了個媳婦,說是要結冥婚。”
聽到女鬼說的話,阿山白著臉對薑沅和顧博遠說:“其實我還有件事情瞞了你們。我之所以會去你們店鋪買平安符,是因為那段時間我做夢一直會夢見我女朋友。她躺在棺材裡,表情很難受的向我求救。一連幾天都是同一個夢,我還以為我撞鬼了,才跑來買平安符。”
“恰巧又看到店鋪上寫著說可以算卦,什麼都能算……”
也就是說,阿山的女朋友可能真的就是被抓過來結冥婚了!
冥婚這個詞並不陌生,經常能在各種電視劇上看到。但是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卻很少。也不能說是很少吧,但的確很少被人發現。畢竟冥婚是由死人和活人結婚,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擺到明麵上來說呢?也就隻有在很早之前的封建時期才會經常有。
女鬼還在那兒和他們說自己見到的那一幕。
女孩兒被強行抓過來和死人結了冥婚,緊接著就被一群人給塞進棺材裡,敲鑼打鼓的抬到墓地埋在早就準備好的墳墓裡。對方在塞進棺材裡時,還是個活生生喘著氣兒的大活人。
就這麼直接被活埋了。
阿山邊聽邊喘粗氣,眼睛紅了一片。
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快兩年時間,感情還不錯,都已經決定好畢業之後一起去大城市裡奮鬥。幾個月前女朋友家裡人突然打電話給她,說家裡人出了意外進醫院,想讓她回去看看,她和阿山說了一聲,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回去了。
剛回去的前兩天阿山還能收到她發來的短信,一個星期後便聯係不上人了。
阿山一開始以為女朋友照顧親人可能沒時間看手機,等到一直聯係不上人後才有些慌,想方設法聯係上女朋友家人,卻得知她不在家裡早就已經出門的消息。
於是阿山果斷去報警。
警察介入調查,隻是一直找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阿山還在實習,也不能天天在外轉悠,
便等著放假的空閒時間去貼尋人啟事找人。再後來,就是他晚上睡覺時一直夢見自己失蹤的女朋友躺在棺材裡,神情痛苦地朝他呼救。
……
顧博遠聽著咂舌不已,“意思就是被活埋,窒息而死??”他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想象自己被困在棺材裡因為缺少氧氣窒息而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天啊,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情嗎??
“這個小林村的人太可惡了,他們壓根兒就不把女生當人看!”顧博遠咬著牙說,看向薑沅,“小師父,咱們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才行!!”
相對於義憤填膺的顧博遠,薑沅就要淡定得多。
她在修真界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見過的惡心事一雙手都數不過來。薑沅沒回答,隻是眯著眼打量著這片墓地。
夜色過濃,墓地裡安靜得一點聲響也沒有。放眼看去隻有大小不一的土包墳墓,以及那漂浮在半空中閃爍著點點光芒的鬼火。隨著夜色越弄,那鬼火的光芒也就愈發明亮,恍惚間看上去就像是一雙雙眼睛似的,看得人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