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你相約,卻懾於太傅威嚴,和盤托出。雖有緣由苦衷,終歸不義。”
蕭朔握了握韁繩,垂下視線道“你今後……”
“絕不同他廝混。”雲琅痛快答應,“凡事隻找小王爺,與小王爺喝酒,同小王爺睡覺。”
蕭朔“……”
“胡說什麼?”
蕭朔下了馬,沉聲“你要領兵出征,我是要勸你,今後該有識人之明。若所托非人――”
雲琅眼看蕭小王爺腦袋頂上的醋壇子,停在街頭月下,笑吟吟輕聲“蕭朔。”
蕭朔心頭輕滯,再說不出一個字。
雲琅朝著他一笑,拋了韁繩,也縱身下馬。
今夜三番兩地折騰,雲琅在酒樓時就已隱約覺出疲累。方才在宮殿頂耗儘心神追射雕手,此時徹底榨乾了最後一點力氣,落地才覺腳軟,晃了晃便往地上坐下去。
蕭朔撲過去,在他摔在地上前伸出手,將人牢牢接住“胡鬨!”
蕭朔攬著雲琅就地盤膝坐下,往他脈間一探,眼底灼出沉色“沒力氣為何不喊我?若是從馬上跌下來傷了――”
雲琅靠在他臂間,伸出手,拽了拽蕭小王爺的袖子。
蕭朔話頭一頓,蹙緊了眉沉默下來,扶住雲琅背後,要替他調息理氣。
“不急。”雲琅笑了笑,“我很久沒這麼痛快了。”
蕭朔微怔,手上動作停頓,迎上雲琅視線。
雲琅枕著他的手臂,臉色隱約是耗力過度的蒼白,眉睫都叫汗意濕透,眼裡卻儘是一片明淨朗徹的笑影。
他的手覆在雲琅後心,能察覺到胸腔裡砰聲激烈,一下接一下砸著掌心。
蕭朔靜默半晌,握了衣袖,慢慢替雲琅碾去額間汗水。
“你知道我為什麼……”
雲琅本來不想告訴他,就想讓蕭小王爺醋著這件事一輩子,此時懶洋洋枕在蕭朔懷裡,沒忍住笑“為什麼那時不找你,偏去找了景王?”
蕭朔蹙眉“不是因為我總管著你,叫你心煩?”
“自然也是,不過不是最要緊的。”
雲琅側了側頭,點點小王爺胸口“你還來同我算賬……我問你,我養傷不能去學宮那些天,你是不是跟景王坐同桌了?”
蕭朔“……”
蕭朔難得尋釁生事一次,已自覺夠不妥當,此時看著雲少將軍,一時竟有些複雜“座位是太傅調的,說景王不學無術玩心太重,要我教他些。”
“不管。”
雲琅道“景王來探我傷時,說你與他同坐五天,對他說了整整三句話。”
雲琅切齒“我那時仔細一想,那五天裡,我都沒同你說上三句話!”
蕭朔無可辯駁,扶著在宮裡昏睡了整整五日的雲少將軍,替他順了順胸口的氣。
“我那幾日好容易好些了,想去學宮找你,先皇後前些天分明都應了,不知為什麼竟又忽然不準。”
雲琅想想就來氣“想叫你來找我,娘娘又說你課業繁忙,不能打擾……”
雲琅傷得太重,躺在榻上一動不能動。日日想著蕭朔與景王同桌一處、把酒言歡,氣得咬斷了三根竹筷子,第七日便從榻上站了起來。
傷徹底好全後,第一件事便是約了景王出去,扔一把鏟子,唬著景王苦哈哈挖了大半宿的牆。
“……”
蕭朔無論如何想不出“坐在一處、把酒言歡”的臆想是少年雲琅如何咂摸出來的,摸了摸雲琅汗濕的額頭,以袍袖護著將人抱起“我不曾與他……言歡過。”
雲琅很是警惕“把酒呢?!”
“不曾。”蕭朔道,“學宮禁酒,違者罰戒尺五十,灑掃挑水二十日。”
雲琅半信半疑,勉強聽了他的解釋“唔……”
琰王府的馬車始終在後麵隨著,此時尋了個空,已跟了上來。
蕭朔將兩匹仍在互叨馬鬃的馬交給連勝,抱著雲琅上了車,果然在車廂裡看見了連勝備好的酒。
雲少將軍自小練武,要以藥酒練經活血,是唯一不受學宮這條規矩約束的。雲琅不嗜酒,卻喜歡佳釀新醅,京城裡叫得出名的酒樓好酒,都送來給少侯爺過過口。
蕭朔攬他靠穩,拿過一小壇酒,拍開酒封,濃鬱酒香便撲鼻漾出來。
“新豐酒?”
雲琅眼睛一亮“我當初同你要的不就是這個?你信誓旦旦說好,定然給我買來,結果我傷都養好了也沒見酒影……”
“我當初的確買了,隻是我才出宮你傷勢便反複,又吐了一夜的血,昏睡不醒。”
蕭朔道“至於先皇後不準你來學宮,我也不能去找你……大抵也是因為這個。”
雲琅茫然“這又有什麼關係?我傷勢反複,也怪不得你啊。”
蕭朔拭淨他額間潮氣,視線落在雲琅叫汗意沁得愈發濃深的俊秀眉睫間,輕聲道“我那時帶了酒來,見你昏睡不醒,肝膽俱裂……做了些不妥當的事。”
雲琅“?”
蕭小王爺那時言必稱《禮》,雲琅半夜跑去蹭他的床榻睡,都被小王爺的“七歲不同席、十三不同房”勸諫得啞口無言,悻悻往蕭朔的被子裡塞了幾十顆飛蝗石。
雲琅反思過往,實在想不出他還能不妥當到什麼地步“你……十分不守禮數地摸了一下我的手指頭嗎?”
蕭朔凝他半晌,搖了搖頭,將雲琅攬著頭頸護起來。
雲琅迎上他視線,不由微怔,抿起唇角,喉嚨不自覺輕動了下。
“我那時聽聞你傷勢反複,趕到宮中,見你昏睡不醒氣息奄奄,榻邊儘是血跡,又聽太醫說你怕是當真不成了。”
蕭朔輕聲“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血參都熬成湯給你喝了,梁太醫給你行了針,一群人圍著,說要看你造化、聽天由命。”
蕭朔道“我想,我便同你一起聽這天命。”
雲琅隱約聽出他話中不祥之意,縱然早過去了,依然忍不住皺了皺眉“聽這個乾什麼?你少信這些個……”
“如今不信了,天命要奪你,我便去奪天命。”
蕭朔道“那時年紀小,不懂事。見你已在生死之間,我隻是……想喂你一口酒。”
蕭朔垂眸“你曾對我說,新豐美酒鬥十千。你喝了新豐酒,便能成頂天立地的少俠,係馬麒麟閣,佩印明光宮。”
雲琅胸口一燙,扯扯嘴角,低聲道“你――”
蕭朔“我不知道,它也是《春宮良宵傳》的下半冊第一式。”
雲琅“……”
蕭朔含了一口酒,低頭吻住雲少將軍,將酒度過去。
酒香醇厚沁脾,在唇齒間散開,入心入脾,牽出酣然的透胸熱意。
雲琅沒繃住,跟著叫鼓蕩滾熱撞得悶哼一聲,心道完了完了“慢著,我如今沒力氣,手軟腳軟都不能動――”
蕭朔點了點頭“這便是第二式。”
雲琅“……”
雲琅“???”
蕭朔定了定神,又含住一口酒。將雲琅攬定,仔細換了個地方,闔眼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