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青麵獠牙、身長八丈的那位...)(2 / 2)

“無論我軍是否會被這些伎倆擾亂,隻要城外圍兵亂起來,金人便還能穩得住。”

輕車都尉頷首:“若我們軍容整肅沉穩,巋然不動,襄王便更無法壓住那些鐵浮屠了。”

“隻盼襄王這老狗爭爭氣,幫我們穩住鐵浮屠三天。”

神騎營將軍呼了口氣,搓搓手:“穩住三天,老子便有馬了。到時金人想出城便出城,想打仗就打仗,叫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真正的輕騎兵……”

“難。”茶酒新班道,“襄王一派,最擅暗中挑撥、分化內鬥,並不長於此。”

神騎營將軍如何不明白這個,不由苦笑,長歎口氣:“又有什麼辦法?若不是我們幫不上,我真恨不得幫他一把……”

將軍們低聲議論在一處,隻盼襄王能多撐一兩日,替他們將轉運戰馬盔甲的時間撐出來。

世事難料,風水倒轉。平日裡恨不得將襄王老賊食肉寢皮,今日卻人人忍不住跌足歎息,若非兩軍對壘,有心無力,實在幫不上……

“也未必幫不上,佯攻應州城如何?”

廣捷營坐直了,興衝衝道:“還有心思內鬥,便是城外的壓力還不夠。我們佯攻,他們一害怕,說不定便會抱團……”

“我們若佯攻,金兵一害怕,就會直接將襄王所部吞了,獨占兵馬糧草。”

茶酒新班的主將搖頭:“如此一來,應城無異於落入敵手。”

廣捷營愣了愣,怏怏歎氣:“也是……”

“我等格局難破,實在想不透。”

茶酒新班看向雲琅:“若少將軍已有定計,還請明示,我等定然照做。”

將軍們一怔,也齊齊看向雲琅。

方才討論戰策,雲琅始終一言不發。眾人都以為他是身子不舒服,又不敢明說,生怕再叫少將軍心裡難過,心照不宣地無一人多問。

可此時看雲琅的神色,倒更像是胸有成竹,早有定計了。

“少將軍若有定計,給咱們說說,彆叫咱們猜了。”

神騎營將軍眼睛一亮,忙轉過來,又笑道:“除非有那與少將軍同心同德、天造地化般配的,不然隻怕都猜不中……”

“正是正是。”勇武營將軍連連點頭,又轉向雲琅身旁的黑衣將軍,“你可是少將軍的先鋒官?你可能猜得中?”

“好了。”

雲琅啞然,將藥喝淨了,放下空碗,開口替生性緘默的琰王殿下解圍:“他――”

蕭朔:“能。”

雲琅:“……”

這要命的勝負欲。

雲琅也聽見了那一句“同心同德、天造地化般配”,咳了一聲,回身低聲:“你知道?”

蕭朔單手扶了雲琅手臂,按了按。

掌心的力道穩妥,同暖意一道透過衣料,無聲落定。

雲琅一怔,迎上蕭朔視線,笑了笑,舒舒服服向後靠上椅背。

“其一,應城城下設流水席,飲酒慶功,烤肉烹羊。”

蕭朔道:“其二,城外樹叢草稞,儘數布置精兵,要儘數露出刀尖槍身。”

廣捷營不解:“露出刀尖槍身,豈不是給襄王與金人的探子看?”

“就是要給襄王與金人的探子看。”

輕車都尉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虛虛實實……設流水席故意大吃大喝,會叫人以為故作從容,其實隻為掩蓋兵力空虛。布置精兵卻故意暴露,又會被當成故作疏忽,其實隻為引城內兵馬出城,一舉殲滅。”

“這樣一來,越是熟讀兵法、心思縝密的,越會陷進兩難境地,不知哪一樣是真。”

輕車都尉同蕭朔拱手,又笑著看向雲琅:“少將軍評判,先鋒官可猜對了?”

雲琅笑笑點頭:“今夜擺流水席,請太守龐轄出城犒軍,慶功同樂。

“是。”

輕車都尉應了聲,看了看蕭朔,壓了下笑意,又道:“既然猜對了,少將軍不賞先鋒官嗎?”

“該賞!該賞!”

勇武營將軍一句沒能聽懂,隻是見負責動腦的幾個都已成竹在胸,就知道此事已八九不離十,興衝衝幫腔:“叫先鋒官自己挑!”

雲琅叫這群人胡鬨著起哄,鬨得失笑,索性也大大方方道:“挑就挑……先鋒官挑什麼?”

蕭朔被他像模像樣地叫了軍職,抬頭迎上雲琅含笑注視,靜了一刻:“隨少將軍赴宴。”

雲琅揚了下眉,看向帳下禮儀官。

“既是天地席流水宴,一為慶功,二為少將軍接風洗塵。”

禮儀官怔了下,忙道:“少將軍帳下先鋒隨行,自然合情合理,隻是……”

雲琅:“隻是什麼?”

“客位主位,人當配齊,才合《禮》。龐太守若來,師爺定然隨行,占兩位,嶽帥占一位,寰州城韓太守不遠百裡前來馳援,自然也該占一位。”

禮官道:“總共四位,少將軍這一邊人不夠。”

“少將軍……既然要議親。”

禮官瞄了瞄沉靜英武的先鋒官,暗歎一聲可惜,試探道:“議親的那一位,可來了嗎?”

雲琅:“……”

雲琅隻隨口一說,按了下額頭:“來了,隻是――”

“那就好。”

禮官鬆了口氣,連連點頭:“少將軍、先鋒官、議親的那一位大人,這便是三位了。”

禮官摸出隨身管筆,飛快記錄妥當,再度遲疑了下,懸筆停在最後一位:“少將軍當年……”

雲琅:“……”

雲琅就知道事要不妙,咳了一聲,不敢看蕭朔,飛快撐身坐直:“往事已矣,禮官不必再提當年。”

“《鳳歌》雲,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禮官神色認真:“要提的。”

雲琅:“……”

禮官坐正,細翻了翻手中記錄。

此事朔方軍便沒幾個人不知道,禮官正名典級,掌軍中禮儀製度,兼管軍中筆錄。諸事都要詳儘記清,以供史官來日入籍,記得很全。

“當年在北疆,少將軍三日便要提起一次。”

禮官:“遠在京城,既聰明又迂闊,既善良又狠辣,既溫柔又暴戾,既玉樹臨風、俊朗儒雅,又青麵獠牙、身長八丈的那位大侄子。”

禮官:“此番,他也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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