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治天下同開酒樓差不多。...)(2 / 2)

商恪同他一禮,拿過雲琅右腕,擱在脈枕上。

隻是心結開釋、舊疾催發,也不至於發熱這麼久。

雲琅如今身上熱力,一半是累年壓製的疲累討伐身體,一半是叫這霖雨牽扯了筋骨下蟄著的陰寒濕氣折騰。

北疆平日裡乾旱,遇上霖雨,卻動輒連綿數日。往年的霖雨大都要再晚上十天半月才來,今年來得早,卻也極是時候,若沒有雁門關一場及時雨,朔方軍戰損尚且還要再翻個番。

商恪與蕭朔合計,加重了雲琅藥裡催行血氣、祛濕驅寒的幾味藥,隻是這藥用了便難免難受,故而連安眠的也加了量,好趁著這一場大睡將最難熬處過去。

雲琅由他診脈,靠在蕭朔頸間,借著蕭小王爺的手慢慢喝了一碗熱米酒,低聲道:“朔方軍……”

“各營妥當。”

蕭朔知道他要問什麼,將碗放在一旁,攬住雲琅肩脊:“此番陣亡的將士,都已被三城百姓收斂回來安葬,三日後黃河畔安魂。”

雲琅肩背力道微凝了下,闔了眼,去握蕭朔的手。

“會叫醒你。”

蕭朔將他那隻手攏在掌心:“你還要主祭,這幾日要好好睡,攢足力氣。”

雲琅抬了抬嘴角,輕輕點頭。

他此刻心神清明了些,雖然仍乏得脫力,卻已想起幾件格外重要的事:“襄王如何了?”

“有專人看押,帶回京處斬。”

蕭朔道:“放心。”

雲琅不大想得出這人留著還有什麼用,卻也知道蕭小王爺向來有主意,並不多問,點了點頭:“還有件事,不很緊要,但早做些妥當。”

商恪診過脈,同蕭朔點了點頭,看向雲琅:“什麼事?”

“雁門關……這次差不多毀透了。”

雲琅歇了一刻,借蕭朔支撐,坐起來了些:“曆代草原部族,被擋在雲朔之外,不隻靠駐兵戍邊。”

“重修長城,攔阻背麵遊牧騎兵?”

商恪略一沉吟:“烽火台、敵樓,堡寨塹壕……索性連關也一起建,寧武也當設一座關,樓煩關太陳舊了。”

雲琅戰前就已想過此事,隻是那時說了尚早,便暫且擱置了:“我踏勘過幾次,舊關東北十裡地勢更險,南護代城,能與寧武呼應。”

如今隻中原有幾樣火器,遊牧民族仍以騎兵為主,極受地形限製。

若要阻攔這些呼嘯往來的遊騎兵,最好用的,終歸還是砸不透轟不開的城牆。

商恪點了點頭,在心裡記下:“朔方軍要回京,給鎮戎軍來建麼?”

“半軍半民。”

雲琅撐了下,靠在蕭朔臂間:“戰亂賑災,與災荒不同……曆代不曾有過章程,我等姑且一試。”

商恪已聽懂了他的意思,目色一亮,欣然笑道:“此事是景王本行,不如煩勞王爺,再多操些心。”

“又有我的事?!”

景王吵醒了雲琅,滿心愧疚立在門口反省,剛躡手躡腳摸進來,就聽見這一句,愕然痛徹心扉:“你們幾時能不再算計我!?”

“明年此時,便不算計了。”

蕭朔摸出雲琅背後虛汗,不讓他再多說費體力,將人仔細攬回榻上,掩好被角:“有事求你。”

景王尚在滿心滿肺痛徹,聽見這一句,不由又是一愣。

三人自小在一處長大,直到今日,景王也不曾聽蕭朔說過幾次“求”字,更何況竟是上趕著來求他。

景王一時竟有些飄飄然,忍不住就要拂袖,堪堪繃住了,咳了咳:“什麼事?”

“戰亂賑災,若依照災年舊例國府撥糧,反倒不利糧價,有損農事。”

蕭朔道:“若召百姓修城關,又難免苛民,不是正道……”

“這還不容易?”景王道,“不就是以前募兵,如今募民,百姓來修城,便給糧食布匹報酬。”

景王這些天叫商恪塞得滿腦子政事。他原本對這些不耐煩至極,叫商恪循循善誘了幾日,受了啟發,竟忽然覺得治一城一地也與開酒樓差不多,其實並非書上那般枯燥索然,反倒有趣得緊。

此時不用蕭朔細說,景王一點就透,當即融會貫通,拍了胸口:“知道了,無非就是災年施粥要被人搶,不如多雇幾個夥計……同開酒樓差不多,我去了。”

蕭朔話才說到一半,眼睜睜看著景王拔腿出門:“……”

商恪起身送景王,虛掩了門,回身迎上兩人視線:“有不妥處?”

“沒有。”雲琅躺在榻上,心情有些複雜,“商兄如今……進展如何了?”

“景王已覺得治一府之地,同開酒樓差不多了。”

商恪道:“再給我幾日,大抵秦鳳路經略安撫使,可以哄騙王爺來做。”

雲琅:“……”

“若要哄到景王心甘情願,相信治天下同開酒樓差不多……”

商恪略一思慮:“大抵還需月餘時間。琰王殿下若要謀朝篡位,下手慢些。”

雲琅如今終於知道了商恪是怎麼潛伏在襄王手下、立足這些年而不出破綻的,一時竟不知該不該油然生敬,按著胸口,心服口服:“……好。”

商恪同兩人一禮,出了門,去尋景王幫忙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