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源歎了口氣,按著額頭:“那時候,幾位將軍也是這麼摞在端王府的假山後麵偷看,生生壓塌了那一座假山石……”
“胡扯。”嶽渠瞪眼睛,“不是又拚上了嗎?”
“拚上了。”
神騎營將軍記得清楚:“後來被小世子扶了一下便又塌了,少將軍還很受打擊,以為小世子天賦異稟,內力練得如此神速……”
遊騎將軍連連點頭:“是是,少將軍回來就閉關苦練了三日呢。”
“小世子找人找不到,急得不成,將滿京城的房頂都尋了一遍。”
廣捷營將軍道:“又差人在房頂放了美酒點心,結果沒將少將軍釣上鉤,倒是幫殿前司捉了個江湖大盜……”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邊說邊笑,察覺到臉上叫夜風吹得冰涼,抬手一摸,才發覺竟已落了滿臉的淚。
嶽渠看見兩人已走遠,放下心,沉聲嗬斥:“這般好事,哭什麼?一個個不爭氣!”
遊騎將軍不迭抬手,抹乾淨了滿臉的淚痕。
他也不知這時候為何竟高興得想哭,坐在地上,吸吸鼻子愣了半晌,忽而一樂:“真好。”
茶酒新班主將向來不摻這班粗人閒扯,坐在一旁柴垛上,靜了一刻,竟也低聲笑了:“真好。”
“既然好,還不乘興去喝酒?”
神騎營將軍看向嶽渠,搓搓手,咧嘴笑道:“嶽帥……”
“準準準。”嶽渠不耐煩道,“不準醉,明日黃河畔大祭,要帶兄弟回家。誰敢醉過了,便扔進河裡喂魚。”
幾人心中如何不清楚,隻是心裡實在滾燙,總歸難就這麼回去倒頭便睡。此時得了準,當即謝過帥令利落起身,三兩翻出了院牆。
白源抱了懷中公文,讓了讓路,看著茶酒新班的主將也被神騎營將軍一道拖走:“嶽帥不一起去麼?”
“不去了。”
嶽渠朝著院牆靜立良久,用力抹了把臉,長呼口氣笑笑:“回頭不爭氣了,叫這幫混球看見,豈不是丟人丟到老家?”
白源啞然,搖了搖頭。
嶽渠壓了心頭無數潮緒,回身要走,被他在身後叫住:“嶽帥。”
嶽渠不肯丟人,粗著嗓子:“還有事?”
“若有閒暇。”白源道,“不歸樓小酌一夜,這家店要賣了。”
“賣給誰?”
嶽渠回身,看了看白源神色,猜測道:“也是……那兩個小兔崽子?”
白源怔了下:“也是?”
“對啊。”
嶽渠道:“前幾天嚴離說,他在臨泉鎮開的那家客棧要賣,據說雲少將軍畢生誌向就是開個客棧。”
白源:“?”
“景王也說,京中醉仙樓要賣。”
嶽渠:“據說雲少將軍畢生誌向就是開個酒樓。”
白源:“……”
“陰山裡的老戎狄,那個馬隊生意也要賣。”
嶽渠儘力回想:“據說雲少將軍畢生誌向……”
白源心情複雜:“就是趕著馬兒跑四方嗎?”
嶽渠一拳砸在掌心:“正是!”
白源深吸口氣,按按胸口,搖搖晃晃往回走。
“慢著。”
嶽渠看他反應,蹙了蹙眉,過去攔住白源:“那兩個小的,心思最細……四處買店,是為了叫被困住的人解脫出來,去做想做的事。”
“我知道。”白源道,“倒不是在意這個。”
嶽渠不解:“那在意什麼?”
“少將軍與琰王殿下若再回北疆。”
白源道:“應當是由京城啟程,先到醉仙樓。”
嶽渠點頭:“不錯,醉仙樓最近,自然要先去醉仙樓。”
“經過臨泉鎮,總要去看一看。”
白源:“若正好碰上馬隊走商,還要進一趟陰山。”
“是,這條路最順。”
嶽渠有些茫然:“那又如何?”
“不如何。”白源道,“隻是這條路又不急,少說要走上幾個月,好風好月,玩景賞燈。”
嶽渠遲疑道:“畢竟是少年人……”
“少年人乾柴烈火。”白源愁道,“這一路如何忍得住?”
嶽渠:“……”
嶽渠:“?”
白源按著胸口,再壓不住失落:“我那不歸樓的洞房花燭、新婚紅綢,鴛鴦繡被翻紅浪,大婚後頭次圓房的畫冊吉禮……”
白源悵然,頓足長歎:“由此看來,隻怕是全白準備了。”